至于为何有仙灵之气,红药不期然地想起西炎宗主说的半神之躯,顿了下,佯装不经意道:
“你们家的地好,天诏国当年不是号称灵丘一等福地么?”
嗯,没错,就是这样。
赭百里:“……”脑子转得真快。
行吧, 这个理由很恰当。
统一对外宣说的口径,向红药确认女君这些年并未与她联络过,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注意事项,赭百里便回了自己的武英殿。
并非人人都像女君那般喜爱闭关的,且一闭就是数年。
当然,除非她意外获得什么厉害的功法, 比如能散发仙灵之气之类的……就算如此, 换作他自己,也未必有那么多耐心一坐就是十几年。
能如此专注的, 他见过的唯有圣君和岳天大帝二人。
前者经常一坐百年,后者闭关一次十几年是日常操作。
只是,此二人一个断情绝爱,为大义不惜屠戮同门,家毁人亡,至今仍被至亲诟病疏远;一个身殒道消,散尽毕生功力回报天下苍生,已无复生的可能。
能力越强,承担的责任便越大。
赭百里驻足崖边,凝望神宫。她的能力卓尔不群,不争不抢,竭力为众生解决天罚之难。如此善行,望得善果,莫让世人感怀善无善报,质疑天道正法……
当然, 外界的人是何想法,身在灵墟的元昭一无所知,亦不必知。
她只知转化天地二气为灵气,蕴养这片灵脉枯竭的土地。
她不懂得如何复苏灵脉,仙云宗的地下本就有灵脉,非她之功劳。她那会儿只知道往地下输送多余的灵气,无意中拓宽加固地下的灵脉使地面灵气浓郁。
然而,她座下这片土地灵脉尽毁,看不到存在过的痕迹,何谈复苏?
她不懂复苏或施造灵脉,是这块地的质量好,封印业火之后,经她灵气的蕴养恢复正常。就算没有《太虚混元诀》,它也会慢慢复苏过来,时间长点而已。
或者百年,或数百年,终有一日它能自我修复成为旧日的模样。
当然,能有外力的协助,它能恢复得更快。
被天地二气蕴养了几年,地下自然生成新的灵脉,如蛛网般对外扩张延伸,逐渐遍布整个中洲……地域广阔, 耗费她数年光阴终于炼成《混元诀》一层。
地下生出新的灵脉, 经她拓宽加固,能够自行供应灵气,用不着她多费心力。
于是,等她的功力恢复全盛时期,灵墟里的灵气强劲刚正且浓厚,恍若深渊灵湖。仿佛卟的一声微响,突破修为的极限桎梏进入第二阶段。
功力到家,自然水到渠成。
宇宙又称太虚,然太虚并非宇宙。
宇宙仅是一界天外,而太虚蕴含无量界。欲觅力源,先观其形。她心意动念,身形一晃,眼前看了数年的大荒山景象眨眼成了一片空旷寂远的天外太虚。
置身广袤空间,犹如独坐宽广深邃的星辰大海。天体无声运行,静谧空旷,玄妙奇幻得令人心神不安。
心神不宁,不宜修行。
为抚平内心的不安,元昭站起身来,四下张望,看了半天才明白心底不安的原因。看似身在天外,其实她的人还在大荒山的神稷宫里,在自己的灵墟内。
她一直是脚踏实地的,只是为了视觉的逼真,将能看到的情形代入四周的真实环境罢了。
尚未学会折叠空间法,值得期待一下。
而内心的不安源于脚踏虚空不可怕,可怕的是坐于虚空的恐惧感。哪天练功练得浑然忘我,冷不丁睁眼看到身下一片虚无,被吓一跳的话会有心理阴影。
有心理阴影是轻的,克服一下就过去了。
就怕在练功的关键时刻吓得一岔气,以致气息紊乱在体内胡冲乱撞破坏脉络。届时,修行天才变废柴,百年道行一朝丧,她会死不瞑目。
后果太严重,为了杜绝隐患,元昭重新坐下,闭目凝气。
用了半盏茶的工夫,在这片虚空里建造一座宽广的平台。十八根巨大的石方柱悬空而言,柱上刻有一圈咒文,按规定的方位缓缓没入平台的底部。
此乃聚灵阵,片刻即成。
平台坚实,稳坐其间,轻轻抬眸,视野宽广无边,顿时无比舒心畅快。聚灵天外,引天体之气,可助她尽早接触天外之力,感受其神秘奥妙的无穷力量。
功法的第二层,吸纳宇宙之力,附件乃一界星体方位图。
此图藏于识海,被元昭唤到灵墟,悬于平台的空中,饶有兴致地对照实体挨个地察看其真实的方位。
先在图中寻到灵丘星体的位置,由近及远,逐个变换实景,辨认每颗星体的位置。随着时间的流逝,查看的星体距离灵丘越发遥远,灵墟的景象不断变化。
正看得起劲,蓦然看到远处一点亮光。唔?她怔了下,微微眯了一下眼,极目远眺。那是什么?天外飞仙?
亮光逐渐扩大,看得出它正朝她的方向来。
可眼前的仅仅是一幕天外影像,撞不中的,不足为虑,正好还能看得清楚些。心绪如电光石火,瞬息即逝。而那亮光由远及近,呼地从她身上一穿而过。
纵然虚幻,那亮光仍给她留下一道极度绝望与不甘的怨念。
灵曜宫里,空空如也的上首座席蓦然出现一道身影,几乎被那股怨念淹没的元昭破功而出。蹙着眉,一手撑着光洁的地板,一手捂紧额头眉心连咳几下:
“咳咳……”
怨念一掠而过,却掀起她体内的灵湖波动,让她猝不及防。掌心贴地,地板的冰澈凉意如小龙蜿蜒而入,迅速将体内动荡不安的脉络灵力一一捋直扫平。
好不容易顺了气,她再用冰凉的掌心按在眉间摩擦两下,清醒一下头脑方有闲心疑惑:那是什么?似乎是修士之魂,为何会有这般重的怨念……和绝望?
她原本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若是极品陨石,少不得跟过去敲两块。没想到是一缕魂魄,一缕注定要消散的方外之魂,因此充满绝望?
这个方外,仿佛,好像,是指不存在于这片无量太虚间。
那它是从哪儿来的?
元昭盘腿坐着,双手环抱,陷入深思苦恼中……其实头脑一片空白,这道题超纲了,她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
罢了,不必纠结。
眉心还有些发热紧绷,不如到冰窖削一块万年冰来贴一贴,醒醒神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