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你不该当心理师,你该去当小说家。”
赵耀反驳:“如果我是小说家,那你就是妄想家。”
赵耀的这句话微微激怒了言之,他反问道:“我妄想?
我的课题,是人类永恒的幸福。”言之看着赵耀,他的眸底如寒潭般深邃,“飞蛾扑火的时候,一定是极幸福快乐的。你否认吗?”
赵耀:“你不是飞蛾,你怎么知道它快乐?”
言之:“你不是飞蛾,你怎么知道它不快乐。
我知道。
我见过。
我知道,并且见过飞蛾的快乐。极致的快乐。”
赵耀知道,言之口中极致的快乐指什么。
他托自己在外国的导师,调查言之的时候,导师告诉了赵耀一件关于言之的事。
言之的专业是神经科学,他是后来才转修的心理学。
言之在神经科实习的时候,实习成绩被记为零分,取消从医资格,并且被患者家属告到了法院。
一个自杀的患者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心脏停止了跳动,瞳孔已经散大。
医生在抢救几个小时后,遗憾地告诉他的家属,患者成为了植物人。
在一个月之后的一个凌晨,言之走近病人,拔掉了维持他生命的管子。
赵耀问:“你见过飞蛾的快乐,是指你帮病人拔掉管子,让他死去?
在你看来,他是痛苦的,半生不死的。
你怎么知道,他的主观意愿不是活下去?
哪怕是那样躺着?”
赵耀看到言之眼中跳动的火焰,是蓝色火焰。
言之说:“病人在被诊断为植物人之后。
每天躺在病房,在仪器的帮助下,有微弱的代谢活动。
很不巧,当时负责在脑功能仪器面前,观察患者的脑功能成像的,是我。
我惊讶地发现,病人脑电图不是一条直线的全脑死亡。
但也不是杂散的波形。
也就是说,他不属于植物人。
他有意识,他有感觉,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份痛苦。
只是,他不会表达,他像一颗沉默的植物,无人知晓他的情感和痛苦。
我看着脑成像,附在他耳边问了他几个问题。
脑成像有反应,他在回答我。
我们通过脑电波来交谈。
他对我说,他想死。
他如凌迟般痛苦。
我拿着脑成像分析报告,去找负责他的医生。
医生连看也没看,对我说,‘别管闲事。
家属和责任方的官司还没结束,病人现在还不能死,他需要活着。’
我质问他:‘就让他躺在那里,忍受每一刻非人的折磨?’
医生笑了,笑我的愚蠢,‘你大概还不了解我们国家的法律。
病人现在死和十年后死,家属拿到的赔偿天壤之别。’
我又去找家属,我指着脑成像告诉他们:‘你们的亲人,现在正在忍受你们不能想象的痛苦,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
病人的家属撕掉了报告,他们揪着我的领子,警告我别搞事,否则要我好看。
我凌晨坐在病人床前,告诉他,所有人都让你活着。
他的眼角流下了浑浊的眼泪。
他用脑电波求我,求我给他解脱。”
赵耀死死盯着言之:“所以,你给了他解脱,也丢了工作,同时把自己送上了被告席?
那这件事和你研究催眠死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