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同世界上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时,他只会被当成疯子。
这些年他都在各中的蛛丝马迹里,搜寻玄门二代掌门存在的证据,似乎那些无法解释的信息,是唯一能够证明他的记忆真实存在的依据。
而他也更是凭借这块神木,给乾清门造势,说乾清门是钧鸿道人的传承的正统。
有了这番牟利,乾清门的地位水涨船高,他获得的资源和利益也愈发惊人。
可谋划了一辈子,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天道崩殂,飞升无望。
到现在他已经不在乎玄门第二代的掌门是否存在、为什么会忽然被世界抹除,连那飞升失败的掌门的名字和外貌,他都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乾清门必须要维持正统,才能保持住如今的地位,以及源源不断的顶级资源。
把这些说给振河道人,也只是为了宗门传承。
或许还有种想要把只有他记得、他知道的诡奇秘密,分享给后代的念头。
交代完其他琐碎事项,并把整个门派扔给振河道人后没多久,那唯一记得顾之桑存在过的老术士,在一个寂静的清晨坐化了。
成为新一任掌门人的振河道人,开始时纠结痛苦,难以接受他引以为傲的门派身世,竟是窃取起家。
他甚至觉得师父说的:凭空消失并被世界抹除的姓顾的女掌门,只是梦话,是师父意识不清醒编撰出来的。
但他看过师父那些年撰写的秘闻卷宗,也的确在历史上找到了零零碎碎的奇怪信息。
那些被忽视的细节组合起来,似乎真的勾勒出一个消失的掌门。
这种纠结并未持续很久,很快振河道人便沉浸在宗门公务,以及身为掌门的无限权利带来的愉悦中,把那什么二代掌门抛之脑后。
他以为自己忘记了。
可当顾之桑横空出世,第一次通过虚空传到了闭关中的他的耳朵里,振河道人的脑子里便蹦出那个师父口中、笔下、记忆里消失的顾姓掌门。
姿容绝佳,天赋惊人。
振河道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确认,这人和八百年前消失的玄门二代掌门有关!
心中的魔音愈发急促,几乎要占据他的全部心神。
"怎么办,她上山取神木一定是知道了所有,为了报复师父才处处与乾清门做对。’
"不愧是钧鸿道人的徒儿,才现世一年竟压过了乾清门的风头,再让她成长下去,她会向我们宣战吗?会昭告天下我们只是一群偷窃者吗?’
"她,会突破诅咒,成为这八百年来第一个得道的人吗?’
"……’
振河道人心烦意乱,低吼一声:“住嘴!住嘴!!”
“你不是我,不过是个滋生出的心魔,别想趁机扰乱我的决定!”
没错,他一个半步‘天’级的术士,被天下玄师敬仰尊敬的最强者,早在百年前,在他摸到天赋的顶点时,便因崩溃在闭关中走火入魔,生出了强大的心魔。
为了改变天赋的平庸,他被‘心魔’蛊惑,做出了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
时至今日,他忌惮脑海中的声音,可又摆脱不掉;
甚至会在某些时候深深依赖。
振河道人痛恨这样的自己,也痛恨把他变成这样的魔音。
脑海中的声音嘻嘻笑道:“我就是你,是振河道人,是更真实的、敢于直面自己欲望的你。”
“我做的决定哪一次没有帮到你?你能突破天赋的桎梏,走到今天这个高度,难道不是我的决定起了作用?”
“你!”振河道人想要反驳,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哪怕他不愿承认,可这百年来他所做的一切,早已和这心魔共沉沦、回不去以往了。
见他无话可说,‘心魔’的声音又放软了些,不断催促着振河道人。
忽然,振河道人似有所感,猛然抬起头看向平静的天际。
远处漆黑一片,但他知道,在更远的地域上方并不平静。
是雷劫的气息。
他满眼震惊和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有人要渡劫?!
难道是那顾之桑吗?
振河道人的面孔瞬间扭曲,双目赤红。
那人的天赋竟好到这种地步吗?
凭什么像他这样的人苦苦追寻,却被牢牢囚困,挣扎十数年也无法精进一步!
何其不公。
似是察觉到了他心底扭曲、无法平静的情绪,那道心魔音再次响起,长长喟叹:
“你瞧,这就是不公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