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红煞’鬼是在唱临死前的遭遇。
它们是在欢欢喜喜去送亲的路上,经过一座拱桥时遇了难。
那座桥点桥体从中间断开,直接倾塌,当场把就在断裂口上的送亲队伍和新娘子摔到了桥底;
不断砸落的巨石和碎砖把他们的身体砸得稀巴烂,连带着在桥上看戏的百姓们和小孩子都一同葬身在断桥下。
现场红白一片、满眼望去都是残肢肉泥。
眼瞧着两波阴魂不断逼近,这一刻晏承无比懊悔,为什么自己因为抗拒玄门之人和这些术数,就一直没有学点什么傍身技能。
如今遭遇大难,还要顾之桑分心来保护他。
晏承问道:“我们往哪跑?”
顾之桑横起桃木剑,与颈间平直,剑的刃面直对着不断逼近的红轿,闻言轻轻摇头说道:
“没有用,这是针对你我二人布下的凶阵,我们位于红白双煞的对冲点,已经被它们盯上了,逃是逃不掉的,只能破阵。”
水鬼‘白煞’虽能短暂上陆,但仍因身上的束缚和孽障无法去地府轮回。
被‘白煞’缠上的后果,就是被捉去当替死鬼,被水鬼塞入横木上的抬着的棺椁中一直被送入湖泊中。
在棺椁彻底进入水里、棺中空间和空气完全被水液填满之前,若是棺中人都没能挣开逃走,就会彻底被溺死其中,成为无法转世的替死鬼。
届时水鬼会顶替被害人的轮回机会,而替死的被害人又会成为新一任的‘白煞’水鬼,等待下一次寻找替死之人。
"喜丧之鬼’也是同理。
它不能入六道轮回,自然也要找替身‘替嫁’。
被塞进红轿中的人若是不能逃离,就会以活人肉/身之躯,被送入阴曹地府。
进了地府,躯壳就会化为枯骨再也走不出来了,轿子里只会剩下一个被禁锢的幽魂。
顾之桑咬破指尖,将指尖溢出的精血提手点在身后晏承的额前,划了一道细细血线。
登时本就绯衣如火,面如冠玉的青年更多了几分瑰色,衬着幽幽夜色活像地府中的艳鬼。
晏承怔住时,顾之桑声音平稳而严肃:
“接下来我同你说话你要牢牢记住,若今日遭遇‘红白撞煞’之人只有我一个人,那我定然直接破阵,先杀一鬼再斩另一邪祟,但现在是你我二人被双煞对冲,你就成了我不得不顾及的弱点。
一旦我先行使出杀招,另一煞爆起的索命凶气你挡不住,必死无疑。”
晏承听了脸上愧色更浓:“抱歉,是我拖你后腿了。”
“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顾之桑微微挑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完。”
“第一种硬碰硬行不通,那就一一化解,这两波凶煞无非都是同一个目的:找替死鬼。又因为形成此处‘地府’的那个女鬼便是幕后指使者,所以它不可能让你被水鬼困死湖中,你只会被撞进红轿里送进地府、被抬到那女鬼的身边同它成亲。”
那女鬼想要的是晏承‘鬼王转世’的体质。
就算他因撞煞肉/身化为枯骨,魂魄也是‘鬼王’,并不影响和它结亲。
至于顾之桑这个不识趣的‘抢亲’喽啰,会被撞入棺中。
双方凶煞都得到了替死之人,自然会心满意足离开,那么双煞就会化解为单一的凶煞。
也就是说顾之桑只要破开水鬼‘白煞’,便能脱身。
她看着晏承的眼睛说道:“我用含有我魂力的精血,封锁住了你的肉/身的‘天庭’和‘命门’,这样一来能封锁住你身上的活人气息,就算你被抬入地府,也能灵魂躯壳合一、短时间内不会被地府的阴魂发现你是个活人,肉/身也不会被阴气腐蚀。”
“你只要保证我的指尖血不被蹭掉,能在地府安然度过最少一天的时间不被侵蚀,只要我破了‘白煞’就去找你,我保证会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将你从下面带回来。”
说着顾之桑的神情又冷了几分,“就算你到时候已经被结了阴亲,我也能把这份强扭的孽缘横刀斩断!”
分明是要去涉险、甚至有可能要和女鬼结亲变成鬼魂,但晏承不仅没有恐惧,疏离的眉眼反而软了下来。
他‘嗯’了一声,缓声道:“我相信你。”
顿了一下又道:“桑桑你要注意安全。”
两句话的功夫,那阴气森森的红白双煞已经近在眼前。
一边是悲戚的唢呐声,另一边是喜庆的敲锣打鼓,几乎要将两人的耳膜震破,那红白双方的阴魂也近在咫尺,或惨白、或血肉模糊的鬼脸带着森森恶意。
“不要害怕。”
顾之桑的声音完全被鬼魂的戚嚎声盖过,下一秒她便感觉到一股森凉的阴气直接撞入躯壳,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都砸入一架漆黑/逼仄、四四方方的长盒子中。
四周的鼓乐声一下变得沉闷。
她知道自己在水鬼抬着的棺材中。
这时晏承也应该被撞入了轿中,代替走上送嫁之路的‘喜丧之鬼’被抬入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