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的话。”宋成毅不经意地舔了一下自己嘴唇,答道:“微臣与叶满堂只能算是认识,熟识倒是称不上。他为富一方,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商队往来频繁,自然是想要出入畅通无阻。微臣掌管着开封府四方城门,故而像他们这种富商经常会过来打点。弟兄们也就靠这些孝敬,才能过得好一些。至于他们请客吃饭,原本微臣是想推脱不去的,但又怕驳了面子日后不好相见,也就难得过去应酬一趟。微臣事后也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以后也不会再去了。”
宋成毅当然知道赵怀月既然会这么问,一定是知道了那晚自己在飞琼阁吃饭是叶满堂所邀。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把主动权抓到自己手中。
果然,赵怀月听后长笑了一声,朝他一摆手道:“哎,宋将军何需多虑,本王岂是那种不通人情之人?守城门的弟兄们月俸才这么点,要是不吃点孝敬,哪里够养家糊口?至于宴请,不就是吃个饭么,该吃吃、该喝喝、该拿拿。只要你们吃了肉,记得给下面弟兄留口汤就成。”
“多谢殿下体恤!”宋成毅抱拳行礼道:“微臣替众弟兄谢过殿下!”
但是宋成毅知道,赵怀月不会没事干把自己叫到审刑院听这几句话。
果然,赵怀月将话锋一转道:“不过正所谓‘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得了人家这么多孝敬么”
宋成毅又不是笨蛋,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连忙表态道:“殿下尽管放心,只要原则之内,该行方便的时候微臣会行方便。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度,违反原则的事情微臣绝对不会做!”
赵怀月不置可否,笑了笑后问道:“宋将军任职已经三年有余了吧?”
“殿下记性真好,微臣任殿前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已经三年余两个月。”
“那么这三年多来,叶满堂的生意情况如何,你应该心中有数吧?”
宋成毅回答得很谨慎:“微臣只能通过进出的商队来推断,他的生意在两年半前一下子向上拔起,短短一年迎来了高峰。不过去年他家里妻妾和两个儿子一同入狱,他整个人相当憔悴,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这之后,生意一下子差了好多。不过最近三个月又有了起色,尤其是上个月,差不多快恢复到之前的巅峰时期了。”
“宋将军。”白若雪相当客气地问道:“不知那天你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叶满堂的精神状态如何?”
宋成毅坦然答道:“红光满面、气色绝佳。我知道他的儿子在前段时间一个被斩、一个被流放,可那天他似乎心情极佳,哪里看得出脸上有哀伤之色?当时他喝了不少,还一个劲儿地劝我多喝,结果他越喝越高兴,敬了一杯又一杯,差点没把我灌醉。”
“难不成他有什么喜事临门?”
“这倒是没有听他说起,我也不好去问。”宋成毅轻轻摇头,猜测道:“或许是生意好了,赚了不少钱比较开心吧?”
“是吗?”赵怀月意味深长地吐出了一句:“看样子钱真是个好东西,只要赚得足够多,能连丧子之痛都忘记”
白若雪继续问道:“他后来怎么就这样提早离开了?身为主人,邀请像宋将军你这样的贵客赴宴,结果自己却提早离席,这也太失礼了吧?像他这样经商多年的大富商,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也不敢保证家中没个三长两短的。”宋成毅倒是不太介意:“家里遇到急事,当然要赶回去处理。”
“什么?”白若雪眉头一挑,急切地问道:“叶满堂不是因为饮酒过量,觉得身子不舒服才提早离席的吗?”
“不是啊。他当晚虽然喝了不少,但是却并没有太大的醉意,神智也相当清醒。我和他喝过几次,他的酒量相当不错,那时候还没有到极限。喝到一半的时候,外面闯进了一个醉汉,发现走错房间以后就道歉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老板娘过来敬酒,敬酒之后没多久就跑进来一个小厮找他。叶满堂听完后就说起家中遭遇急事,需要立刻赶回去处理。”
“将军可曾听到那小厮说了什么?”
“没有,他是贴着叶满堂的耳朵说的。”宋成毅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不过叶满堂听到之后先是变得很惊讶,随后面色非常凝重,看样子事情相当严重。既然人家有要事在身,我也不好强留,就同意他离开了。”
“那宋将军是否知道,其实当天叶满堂在飞琼阁订下了两个包间?”
“这倒是不曾听他提起过。”宋成毅转念一想后又道:“不对啊,那晚我们一家子到了以后,叶满堂直到回家都没有离开过包间。如果他还有一桌客人,怎么没有见他过去作陪?”
“那是因为那个包间并非叶满堂自己请客,是他帮人订的。而请他帮忙订包间的人,叫做洛雨。”
“洛雨?这个名字好像最近在哪儿听到过”宋成毅记起道:“对了,这个人不就是前几天崔少尹派人拿着画像过来询问我的那个人吗?”
“宋将军那天有见过他吗?”
“当然没有,要是有的话,拿过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了。”
白若雪翻阅着叶满堂那天的证词,目光停留在了其中的一句上:“叶满堂是什么时候来邀请宋将军去飞琼阁赴宴的?”
“让我想想”宋成毅低头稍作思考后答道:“那是前一天晚上的事了,叶满堂差了一个下人到我家中,询问我第二天是否有空带着家眷一起赴宴。”
“你是第二天才答应去赴宴的吗?”
“不是啊,第二天正巧轮到我休息,就当场答应了下来。”
赵怀月听到以后,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叶满堂啊叶满堂,你只会耍这种小聪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