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时,灰色的云层上朝霞如波涛汹涌的黄河水,在太阳的晕染下逐渐变成火红色。犹可见来不及躲藏的月亮在头顶残留模糊的轮廓,被猝不及防的光芒万丈侵袭了整片苍穹。
戚沅走时瞧了瞧那朵孤零零的栀子花,今年移植过来还没长大,也迫不及待轻尝初夏的味道。
冯三全在门口侯着,戚沅刚准备上车,就看见不远处的晨曦中走来一道白色身影,他手执朱红色的竹篮,步伐轻快。
这是她午夜梦回都不会忘记的模样,竟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碰上了。
“小姐,好像是卢公子!”崔嬷嬷诧异道。
戚沅微微点头,她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停下脚步在车旁等他。
卢彦初不可置信的看着主仆三人,“阿沅?”
戚沅见他从山那边的方向而来,自然知道他是干什么。“表哥这么早就去祭拜思宓姑娘了?”
“是,今天是她的祭日。没想到你住这里!”
算算日子,也是她那会时疫刚好的时候,端午节还是在京都过的,今年端午节她和胭脂雪的众人一起过的。
“表哥今日还去学院吗?”
卢彦初看看提篮里,他连书都带好了,就是怕来不及。“去的!”
今天她们没有《礼记》学,显然不是去她们学堂,顿时一阵失落。
崔嬷嬷邀请道:“不如卢公子搭我们的车去吧,免得错过时辰!”
他犹豫片刻没有拒绝,“那打扰了,你们坐里面,我同车夫一起,你们还得晨读,得赶早了。”
戚沅没有厚着脸皮邀请他,上次是她腹痛没有注意那么多礼节才共处一室。
照旧将崔嬷嬷送到胭脂雪,卢彦初感叹:“没想到你一个人竟开起了偌大的的店铺!”
戚沅在里面吃着烧饼,谦虚道:“都是曦姐姐她们帮忙。”
“结识朋友也是一种能力,没有高贵的人品也吸引不了可贵的朋友。”他再次肯定了她。
戚沅双颊染红晕,不再接话,老老实实吃烧饼,卢彦初也没吃早餐,同样吃了两个烧饼。
到了书院门口,两个一前一后下车,卢彦初先行礼,“那我就先行离去了。”
戚沅回礼应了声,心中一阵窃喜,步伐都变得轻快,好像感受到了鱼儿在水里畅快遨游的乐趣。
多来几次偶遇又有何妨呢?仅仅是隔着车门坐了一路,心中对下一次见面却更为期待。
这日下学后她第一次遇见絮柔,她在这里呆了两个月都没见着她,没想到她竟然和蒋玟思一个班。
“大姐,我终于见到你了!”絮柔高兴道。
戚沅倒是挺想知道她这么久没来书院的原因。
“絮柔,你怎么才来?这书院报名过去这么久了!”
絮柔苦着脸一言难尽,“还不是祖母……说书院的夫子都是男的,不让我来学。还特地找了女夫子来季家教我,结果就我一个学生,别人都来女子书院了,母亲求了好几次她才勉强同意,却不让我与你走得太近,我非常难过!”
她早就习惯了姜氏的霸道自私,在她看来只有她的想法是对的,别人都得认可。正因为这女子书院因自己而建,又巴不得自己与季家撇清关系,才让絮柔远离自己吧?
“你也别难过了,反正大家都在一起了,联不联系,大家都看得到就行了!”
“听说姐姐的胭脂铺子开了许久,生意红火,若不是我年纪还小,肯定也去照顾姐姐的生意,给姐姐助助兴!”
戚沅知道她的心就足够了,“你们都同情我我知道,姐姐明白你们的心意,但是呀……姐姐有了自己的目标,只想一个人完成,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你长大以后再考虑这些吧,你听祖母的话,将来她肯定会重视你的!”
她从小就学着姨娘顺从祖母,祖母说话不敢有违,唯独私下与姐姐见面这一条。
“祖母她把季家的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所以姐姐当初受了委屈,我倒也希望姐姐能回季家,姐姐却不愿意了!”她失望的说出心里话。
“她有她的立场,我有我的坚持,所以说注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反正长大也是要嫁人的,你就当姐姐已经嫁出去不就得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应当为我高兴!”
絮柔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在书院门口与她分道扬镳。
码头上走出两男一女,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扎了两个辫子,头上戴了两朵绢花,耳上挂着贝壳耳饰,脖子上的项链也是用珍珠和贝壳以及鱼骨制作而成。
“安宁,回家了,开心吗?”宁跃宠溺的看着她。
想起过去几年,他还在床上病恹恹的,人家都说他活不过三年,他也这般认为,竟是连药都被砸了。
自从小小的安宁告诉他:“人的生命何其可贵,若是不珍惜它何苦让父母养到这么大,白白来这人间一趟,活着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