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极其隆重热闹,戚沅却与这场景格格不入。
天空阴沉沉的,鸦雀无声,唯有残留着枯黄的枫树,飘零殆尽。鞭炮声震耳欲聋,一直到午时才消停。
宾客尽欢,觥筹交错,亦有读书人雅兴起,作诗斗酒,而年长者则有行酒令,好不热闹。
孩童们抓着糖果吃着佳肴,油光满面,只有戚沅这一桌,显得不合群。几个传菜的乃是村里的几个妇人,布菜的正是刘杨柏的大姐,座上乃是几个表姑娘,偶尔交头接耳,无一人与她搭话。
虽有不自在,礼仪周到,众人兴时举杯,吃菜时便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听说戚沅丫头被拐后就突然发家致富了,可是遇到贵人了?”刘氏一边倒酒一边笑着问戚沅。
“刘姐姐抬举了,确实遇到了贵人,相信街上那些告示大家都看见了。”戚沅也不拐弯抹角,她有意挑起话题,无非是想给众位姑娘寻个乐子。
“瞧姑娘这一身可是花了不少银钱吧,你舅舅家苦了一辈子,如今你也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别忘了他们!”
在自家的宴会上训诫客人,这是哪家的待客之礼?
戚沅笑而不语,自己是栓子哥请来的,不与她一般见识。
刘氏自讨没趣,又继续冷落她。又夸着刘二姐的女儿,“香香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可谓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从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我这长相和仪态,竟挑不出半点瑕疵!”
“姑妈,金姐儿还在边上呢,你倒叫我抛砖引玉了!”香香羞涩的签约道。
“哈哈哈……这嘴就是甜,你金姐马上要许人家了,正是你们县城茶行方家的大公子呢。”
见她透露底细,刘二姐也不忘奉承。“方家大公子可是个我们县的风云人物,十六岁继承家业,孤儿寡母的就撑起整个茶行,原先被债主催得自杀的方老爷一去,大家都以为他们家不行了,谁知道又东山再起,蒸蒸日上。”
如此厉害的人物,做了她的女婿,这村里头可没第二个人比得上了。
戚沅见多了这些人的嘴脸,长脸的事哪能憋在心里,诋毁的话语张嘴就来。
听她们聊天都厌烦了,戚沅早就吃饱了,只等着宴席结束,早点儿回家。
“戚沅啊,你不吃了吧?”
戚沅刚在想书肆再加哪些书,过年该给白家带什么礼品好,这头刘大姐又叫了她。
“刘姐姐,我吃饱了,你们呢?”
“我们方才聊着天没吃饱呢,没想到你瘦瘦小小的吃得还挺多,这裘妹妹的手艺看来还真不错。”虽然她说的是事实,戚沅听着她怎么话里有话似的?
“我吃饭向来快,你们没吃饱慢慢吃!”戚沅笑笑,又接着拨弄酒杯。
谁知刘氏又说,“这酒壶里的酒都冷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去温一壶来?涵莎姑娘的手冷得直哆嗦,你顺带再拿个手炉了吧”
虽然就她是石头村的人,今日也是来做客的,这里有打下手的正侯在门口,偏偏叫她来。
戚沅雷打不动的继续坐着,往那门口一指。“门口那里几个婢女都是供人使唤的,刘姐姐还是叫她们去吧,我这吃得太饱都走不动了!”
听她这一说,桌上好几个人都掩面嘲笑。刘大姐也是不跟她一般见识,“我就说不认识那几个婢女,才叫你去的,既然你吃撑了赶紧歇会吧,一会子再熬点消食汤来!”
戚沅点点头,这一顿宴会也就安安静静过去了,那些人无非就是想看她出丑,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吃过饭鞭炮又响了,接下来村里人都会来贺寿吃喜糖,众人们七手八脚收了残羹冷炙,又将家里打扫干净,可怜几个出了力的裘氏等人,只能在后厨吃点剩菜。
年年一桌上几个同岁的也玩得来,正在玩飞花令,戚嵩帮着刘杨柏分发糖果,几个婢女斟茶倒水,颇有排场。在村里办喜事能有婢女的人家,非富即贵。
戚沅被秦氏拉到她自己房间里,先是道了歉,又诉说着来这里的不易。“我如今虽得了她的认可,却是束手束脚,平日里都是她说一我不敢说一个二字,我又怕相公与她生分了,哪里好再使性子不搬回来,叫外人说闲话?”
“你这些年过得什么生活我都懂,不必与我道歉,如今栓子哥还是向着你,你来这里生活也算好过一些,起码在衣食住行不必担忧,刘婶又请了两个婢女,你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坐月子都没人帮忙。”
“唉,我当初嫁给他们刘家确实是高攀了,两个姐姐和婆婆都不待见我!”
“你与栓子哥好在修成正果,我娘就没这么幸运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总不会为难你,如今两个姐姐都是别人家的了,不必再受她们的气!”
秦氏抓着戚沅的手,“叫你受委屈了,我刚刚还听几个表姑娘在议论你,这大姐也真是闲不住嘴!”
“到哪都会有人说三道四,我都习惯了,再怎么说也不会像姚婶那般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