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摇晃中，戚沅睁开了酸痛的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真是又渴又饿，身上动弹不得，嘴巴里还塞了个臭布，呼吸不畅，一阵作呕。
摇得她头晕目眩，奈何动弹不得。
“呜呜……”
细细的呜咽声传来，待看清眼前的人儿，乃是几个孩童，像年年般大小，脸上全是泪痕，嘴里塞着破布，抽泣着小小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这才意识到可能是人贩子，将他们送去富贵人家卖了。
心里恨死他们了，她一个孤女还好，舅母她们轻松一点，也不会有爹娘惦记。而这些孩子可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就是想帮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看自己所处之地，倒像是邹姨母她们那样的马车，只不过比较破旧。
她实在是又渴又饿，只得奋力滚到马车门旁，用脚踢了几下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里面有动静。”
“进去看看？”这是另外一个年轻的声音。
不一会便见一个下巴带痣的大叔钻了进来，一把扯过戚沅口中的破布，沉声问:“什么事？”
得了新鲜空气的戚沅顿时好受许多，猛吸了好几口气。
“我跟你们有仇吗？”戚沅问的很平静。
那大叔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她，“你以为我想抓你，谁知道你是个女子，白白浪费大爷我几天时间！”
敢情他们抓错了人？戚沅一时气岔，“既然抓错了人，那你们怎么不把我给放了，抓我有什么用啊？”
那男子冷笑一声，“赚不到钱，你说抓你有什么用？”
戚沅被他笑的心里突突跳，该不会抓她给哪个傻子当媳妇吧？
没了等她继续问，那大叔又准备塞一口破布到嘴巴，她摇头忙央求道:“我想喝水，我好饿！”
实在没什么力气了，这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肚子咕咕的叫，口里干得疼。
那大叔白了她一眼，“到了地方自会给你吃的！”
又给她塞了臭布绑起来，那嘴巴又疼又臭。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后她一个人坐一辆车，被送到别的地方，那些孩子都被送走了。
希望有生之年她得救了，能帮助那些孩子回家。
近一个月吃喝拉撒都在车上别提多丢人，为了防止她逃跑还专门买了夜壶放车上，她浑身臭烘烘的。
偶尔晚上给她开一下窗户透透气，车都不让下，戚沅觉得生不如死，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这日醒来，戚沅依稀可以看到一缕阳光从车帘缝隙挤了进来，马车停了下来，不知道已经到了哪里，戚沅隐约听得见小贩的叫卖声。
约摸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只听见一个中年女子声音柔和道:“把她放下来送到家世清白那所屋子里。”
一个大汉粗鲁的将戚沅丢到肩上，戚沅嘴巴里呜咽着啥也说不清楚。
待她被丢在屋子里的时候，有两个丫头模样的女子为她解开了绳子。嘴巴能说话，也没大闹，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群姑娘，有的还在小声抽泣，有的三三两两的低头说话。
戚沅尽量语气平和笑问道:“请问两位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二人对视一眼，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你也是个糊涂的，被自己爹卖了都不知道。”
爹？她说那个老头子说他是自己的爹？戚沅自己都被气笑了。“两位姐姐能不能行行好，给牙婆说说我不是那个人贩子的女儿，我是被他们绑架来的！”
其中一个鹅蛋脸样的美人姐姐倒是被逗笑了，“来我们这的，谁不会说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儿，不管你什么来路我们可不管，牙婆付了钱买了你，你就等着被下一个买家买走吧。”
戚沅一愣，这才知道是被送到了买卖人口的地方，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买卖人口也得有真凭实据啊，这说她是别人的女儿牙婆就信了，这得多少女孩被发卖进来。
只见那两人出去后就守在门口，估计是不许她们出这门的，见房子里各自在自己地方待着的姑娘，戚沅才知道这是个多么悲伤的地方。
像货物一般等待着被挑选着实难受，下午倒是来了个富贵人家的太太，来了便说要找个口齿伶俐，模样好身段好的女子，服侍自己。来到屋子里头一看，戚沅自然是被留下了。
只几个样貌拔尖儿，口齿伶俐的姑娘被挑了四个去，说是都要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戚沅看着比她还小几岁的小姑娘也在，便想过去跟她搭话。
那姑娘蓬头垢面的，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四处张望，怯生生的惹人怜爱，见戚沅走了过来眼神有些闪躲。
“妹妹，你这么小怎么被卖进来了？莫非也是人贩子绑架来的？”
没想到戚沅与她搭话，小姑娘摇了摇头，也不接话。想来这里都是不相识的人，也没必要搭理她。
戚沅知道她年纪小，便安慰道:“别担心，这里都不是坏人，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姐姐……我……我是被我爹卖过来的。”
纵使知道她爹是个禽兽不如的人，也无法接受卖掉自己子女的父母，在这种情况下竟起了怜悯之心。戚沅握住她的手，“姐姐也是个没有爹娘的人哦，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当你的姐姐哦？”
听到这句话，她猛然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带着天真无邪的期望，忽而又垂下了眼眸。虽然戚沅的话听起来很温暖，可实际上她自身难保，二人同是将被买卖给别人的奴隶，做个姐妹又有什么用呢？
戚沅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还同情心泛滥认什么妹妹。“可否告诉姐姐我，你叫什么名字？日后若是有人愿意买我们出去，可以做个伴相互照应。”
那小姑娘听罢，柔柔道:“安宁”。
人如其名，果然安宁。“你是这里的人吗？”
安宁摇摇头，“我乃梅丰县九沟镇人，因弟弟年幼多病，无钱医治，被奶奶卖到京都城来。奶奶说，女子迟早要嫁人的，卖去给人做丫鬟，早赚些银钱回来孝敬爹娘，若是哪天运气好碰上大户人家，赏钱月例自然不会少，过几年回去也能嫁个好人家。”
把自己亲孙女卖掉还能说的名正言顺，头头是道，这个奶奶也算是个人精。可怜安宁小小年纪不懂人情世故，别说碰不碰得上好人家，爹娘的面能否再见都难说，好人家的丫鬟哪是那么好碰上，若是脾气不好的主子就是犯错打死也是有的。
戚沅不忍心说破，只能昧着良心安慰她，“如若姐姐能得到好的买主，定会央求她也买下安宁的。”
安宁点点头，打心底里感激戚沅，也对她生出一份亲切感。
“姐姐，你是哪里人？听口音倒像是南方人。”
这可不就是南方人，戚沅解释道，“我是江源朝北县清水镇人士，离京都可隔了两三个省，被绑到这里来骨头都快散架了。”
“那姐姐可有罪受了，明日我们又得继续织布卖了，今日便是月休，奴坊可不会养闲人。若是会针线活的可以一天吃三顿，像我这种勉强能织布的，每日只能吃两顿。”
听她这么一说，戚沅觉得奴坊确实是个赚银子的好地方，若是一天没有买家就得白白给她们干活，且克扣伙食，戚沅庆幸自己被祖母强迫着练了女红。
“放心，姐姐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姐姐会针线哦，到时候跟你分!”戚沅打包票自豪道。
看戚沅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想到还会针线活，安宁高兴的点头感激道:“谢谢姐姐，妹妹日后不会忘记姐姐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