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的目光炯炯,甚至带着一种逼问的压迫,吴森不禁缩了缩脖子。
“起初我以为她真的死了。念着她年纪轻轻,惨遭横死,我们又年少相识,结成了夫妻,还有个女儿,我就给她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光那场葬礼,我都花了十几万呢!那还是在十年前。”
“葬礼风光,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再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朝雪声音幽幽,听到人心里不由得发起怵来。
“朝女士,听你这意思,你也有亲人去世了?”
“你刚才说她没死,可是你又为什么给她办葬礼?你说的没死?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吴森咽了口口水,神色突然变得窘迫,“朝女士, 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胡扯啊。”
“当时我真的以为她死了。她是在我住院的时候出去给我买饭被一辆大货车给撞死的,那辆大货车正要从她的头上压过去,哎呦,那死状可难看了。我看了一眼,都差点吐了。后来拉尸体回去,下葬,我都没有再看她。可是她下葬过后的三个月,我的手机里被人充进去一百块钱话费。”
“就这?说不定是别人不小心充错号码了呢?”
“嘿,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但你猜怎么着?到了下个月,我手机堪堪要欠费停机的时候,又有人给我充了一百块钱话费。”
“也许是你爸给你充的。”朝雪敷衍了一句,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爸都不知道我有那个手机号,那个手机号,是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买给我的,那个号码只能和她联系,那个号码,至今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吴森嘴里的“她,”显然是他嘴里不知生死的妻子。
“更奇怪的是,在之后的每个月,我的手机要欠费停机的时候,都会被人充进去一百块。”说到这里,吴森的眼中迸发出两道精光,“你说,不是她给我充的还能是谁?这不是她没有死的铁证吗?”
“你刚才说,那个号码只能和她联系,她已经死了,那个密码号码为什么每个月都欠费?”
吴森挠了挠头,“那个号码, 嗨,她既然已经死了,约定就不作数了嘛!可是活着的人还需要交际嘛!”
“每个月往密码号码里充钱,持续一年,这事虽然离奇,但并不能真的说明她还活着吧。你不是说她被大货车撞倒,死状惨烈吗?”
“当时我是伤心糊涂了。她是被大货车撞死的,死状惨烈,脸被压的血肉模糊,但就是因为被压的血肉模糊的,也就不能确定是她了是吧?”
“而且,在她下葬的那天,她的父母一滴眼泪都没有,还说说笑笑,招呼大家吃菜,像个没事人似的,和来参加葬礼的人说笑,笑得可开心了。”
“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在人后伤心,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不可能!”吴森一口咬定,“她下葬之后我带着玉颖不止一次的去过她家,她父母都是该吃吃,该笑笑,一点事都没有。而且,面对玉颖这个唯一的外孙女,一点疼爱都没有。”
“他们也许只是怕看到玉颖触动心肠伤心而已。活着的人总是要过自己的生活的。”
“这不可能!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她长的漂亮,她父母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就想让她嫁个有钱人,然后带着一家人鸡犬升天,她突然死了,她父母不伤心才怪。”吴森剔着牙齿,“还有一件事,在她死后不到一年,她那不学无术的弟弟突然就赚了很多钱!”吴森往四周看了一圈,压低的声音夹着魔魅般的好奇,“听她家的邻居说,在她妈妈过六十大寿的那一年,她坐着她弟弟的车回来过。有好几个人都看到了她。”
“这确实是真的吗?”朝雪看起来半信半疑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当初还有个人拍下了照片,照片里的人不是她又能是谁?她化成灰我都认识她!”吴森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这么说,是她策划了自己的死亡?”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策划自己的死亡,又去哪里找替罪羊呢?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办到的事。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想离开我呗。”吴森说到这里,整个人陷入了落寞低迷之中。
“如果她想离开你,离婚就是,离婚又不犯法。”朝雪漫不经心的说道。
“离婚是不犯法,但我就不离婚。”吴森梗起脖子,一张沧桑的鼠脸上满是倔强。
“那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呢?你既然知道她没死?为什么不去把她找回来?”
“因为我做错了些事!”吴森叹了口气,伸手捧住了桌上的咖啡杯,长叹一口气道,“去找她,说的轻巧,去哪里找?找到了她又肯跟我回来吗?”
“你们之间,感情很深厚?”
“那当然!”吴森直起了脖子,满脸骄傲,“我们从小学开始就认识的,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她从小就说要嫁给我。十二岁就跟着我去了我家。”
谈到往事,吴森满脸骄傲,朝雪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又犀利的问道,“那她为什么要离开你?还要制造一场车祸?”
“因为她外边有更好的人了呗!”吴森又缩起了脖子,好像只要把自己缩进壳子里,就可以不去想,不去面对。
“我给你打辆车。”朝雪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让吴森坐进去。
朝雪也打了一辆车回到君澜集,还没上楼,朝雪就接到了路奕的电话,路奕告诉她,潘克兴和林银花的案件有了很大的进展,很快就能破案了。
路奕在青城的一家西餐厅订了餐,时间是晚上六点,他让朝雪一定要过去,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朝雪说。
朝雪连声应下,说自己一定会去。
朝雪换了身衣服,已经是四点半,路奕定的那家餐厅有点距离,朝雪也想给路奕买份礼物,拿起包包匆匆下楼,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朝雪刚坐进去,一柄刀从后面探过来,横在朝雪的脖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