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是第一次和苏瑾正式见面。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年轻男人。
第一眼，是那极为俊俏的外貌。
此外，就是一种让他觉得很奇怪的、浓浓的违和感。
苏瑾这人，他调查过，不是士族出身、也非寒门子弟，打小父母早亡，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读书、识字，也是在私塾外偷听学来的本事。
像是这种低贱出身的，总不免有种小家子气，他们和那种地头劳作的农户比起来，也只是多了“识字”这么一个优点。
但…苏瑾身上没这股小家子气，“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似乎在苏瑾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验证。
他们俩人就这么沉默了下去。
好一会后，李公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人，恭敬作揖，问候了一声：“臣司徒李善为见过…见过苏妃。”
善为是他的字，“公”并非是他的名。
他官职司徒，列为三公之一，李公是对他的一种尊称。
这称呼奇奇怪怪的，他说得别扭，苏瑾也听得别扭。
“叫我苏…叫我握瑜就好。”苏瑾摆了摆手，一脸纯真，好似什么都不了解一样，“李公贵为司徒，不劳心百姓之事，见我所为何事？”
骂自己不务正业？
李善为一挑眉毛，开口道：“臣正是为天下百姓而来，这皇宫之事，虽远阡陌，但皇家一言一行，都影响着百姓。”
“后宫之内，陛下不能独宠一人，臣正是前来，恳请握瑜，容陛下多纳几位。”
苏瑾点了点头：“李公说得在理。”
李善为脸色没什么变化，等着苏瑾的“但是”。
“不过…”苏瑾话锋一转，“这后宫纳妃，向来重要，尤其是…陛下为女子，自然要更为慎重。”
“还请李公奏言陛下，责令奉常或宗正，挑选人选，交付我手上，再过审核，只要过了，我便允他们能入后宫。”
大楚是三公九卿制。
奉常掌管太庙、祭礼之事，宗正则是负责皇室诸多事宜。
李善为眉头又是一挑。
前面说的，都还在规矩里。
可后面这一句话…未免太过一言堂了一些，意思不就是，只要苏瑾这边说审核不通过，那就不能往后宫里塞人了？
“握瑜这是何意？”李善为眯起眼，轻声说道，“宗正提议、奉常、廷尉审议便是，何劳握瑜费心费力。”
苏瑾摇了摇头：“廷尉司掌刑狱之事，岂能因陛下私事，便动用国家机构，这不就以私乱法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先帝曾言，选贤举能，是有三立。”
“为立贤、立德、立智。”
“陛下之所以先纳我入后宫，便是看中了我的贤德，我想我应该是有资格，从后宫的角度去评价那些…候选者的。”
这话不免有些自卖自夸。
但李善为还真无从反驳，苏瑾的贤德之名，是众人认可的，一年前，先帝就听闻过苏瑾的名声，想要举苏瑾为官。
可苏瑾当时拒绝了，只是因为，他小时候曾养过他一段时日的老人死去，他选择了替那老人守孝一年。
这个年轻人，已经牢牢占了道德高坡。
“臣明白了。”李善为深吸了口气，应了下来，“臣不日将会率人来，请握瑜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