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厚一头大汗的走了进来,抬眼就看见崔钧面色惨淡的坐着一动不动,心中不由得也多了几分的愤懑,将原本的招呼吞下肚去,径直坐到了崔钧身边,伸手就端起桌案上的茶碗,刚喝一口,便是噗的一声喷了出去,这是什么时候的茶?!都坏了!
昨朝之茗,今晨饮矣;昔时之愆,此刻悲哉。崔钧闭着眼,缓缓的说道,茶之香,犹昨日之新,今日啜之,味丧甘醇;过之错,如昔日之误,此刻思之,悔上心头…
崔厚端着茶碗,看了看茶汤,又看了看崔钧。
人生短暂,似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如流水匆匆。崔钧摇晃着脑袋,昨日之事,今日已非;昔日之举,此刻成古…
兄长?崔厚瞪圆了眼,兄长可是安好?
事到如今,作为商人的崔厚反而更加豁得出去,这些时日都在外面奔走,颜面不颜面的,都不如小命重要。当然,如果没了钱财,还不如要了崔厚的命。
既然看得开了,那么之前走南闯北的气概便是又回到了崔厚身上,知晓患得患失没有一点好处,干脆就全心全意的售卖和转移资产,反而比崔钧要更加吃得下睡得香。
崔钧抬头看了崔厚一眼,也不再说话,又是将目光放在了远处,也不知道是在想着,或是根本就是没在想什么…
崔厚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也就干脆撇过不提,径直将茶碗一丢,骂道:那些该死的混蛋,我都打了三折出手,这些家伙还是不肯要!
崔氏准备离开太原,原本在太原添置的这些实体产业自然就需要贱卖。
可问题是,谁都不肯接手。
旁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个时候的崔氏产业,就是烫手山芋,谁接手就谁倒霉。
休言三折,便是白送,也无人敢接…崔钧叹息道,也罢,那就不如白送罢…
白送?崔厚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显然十分心疼,但是过了片刻也只好问道,兄长这是要送给谁?
王氏女…崔钧低声说道,显然对于白送资产,他也同样心疼。
嘶…崔厚有些明白过来,但是还有一些糊涂,想了想之后问道,兄长,这王氏女不在晋阳啊…
不在晋阳,才能送得出去!崔钧叹息一声,谁能想得到,崔氏如今…唉!
崔厚皱眉说道,可这…王氏之人也没人敢接啊…
崔钧摆手说道:你忘了?这户主地契,是在此地留档…
崔厚一愣,旋即恍然,兄长之意是…
明白了就去做罢!崔钧叹息一声,旋即脸上有些扭曲,骠骑坏我名头,我…我岂能让其如愿?!
崔厚呆了片刻,最后也就是颓然应了一声。
原本是想着能捞一点算一点,至少也是减轻一些损失,而现在看来一切实业资产都必须扔下了…
这就是后世封建王朝之中,很多满门忠烈的良心企业家死活都不愿意将实业做大做强的原因,毕竟实业资产无法跟着人润走的,而金融互联网等轻量化的产业,就比较适合心中早就有些打算的人玩了,反正见势不对,裤带一揣,就能带着账户走,其余的办公资产才占比几个钱?
崔厚转身出去,可是过了不久又急急奔了回来,神色有些诡异的说道:兄长,我听闻说夏侯将军被困住了…
崔钧吓得差一点就趴在了地上,什么?!
崔氏现在几乎是和夏侯共生…嗯,或许寄生比较合适,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如果夏侯一旦垮塌,连带着崔氏必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因此听到了夏侯的噩耗之后,崔钧也是花容失色,抓着崔厚追问。
崔厚便是说他方才出去官廨办理转增地契的时候,偷听到了的消息。
二箍村…崔钧思索着,然后忽然目光一闪,抓住了崔厚便是说道,城中是谁驻守?夏侯塍?
崔厚茫然不知崔钧之意,点了点头。
天助我也!崔钧一拍巴掌,然后立刻振奋的说道,你快去收拾…不,不能收拾…
崔厚没能跟上崔钧的节奏,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崔钧,兄长,你这是…
这是天赐良机!崔钧抓紧了崔厚的手臂,你我能不能逃出生天,就要看这一次了!
逃…逃?崔厚显然也想要离开晋阳,可是他没能明白要怎么才能逃出去,以及为什么崔钧说是好机会。
在崔钧表示出了要迁移往山东的态度之后,夏侯虽然表示一定的赞许,但是并不愿意崔钧就这么离开。倒不是崔钧在赌咒发誓的时候不诚恳,亦或是叙述自己对于山东的自由和皿煮的渴望不够迫切,而是夏侯觉得他需要崔氏,能在离开的时候带着崔氏一起走就已经是对于崔氏的额外开恩了。
因此在崔钧提点之后,崔厚也显然明白过来了,当下确实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夏侯出战,是因为夏侯塍是个废物,或者说距离废物相差不多。在上一次的对外作战的过程中,夏侯塍不仅是身体受伤,心灵同样也受了伤,要不然夏侯也不至于对付个羌胡,都要自己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