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往下,船只往上。
不管是橹手,还是隐藏在船舱里面踩踏飞轮的兵卒,头上身上都升腾起了层层白烟,涨红的脸庞,暴起的青筋,在甘宁的号令之下开始转向,同时加速。
江东有新式走舸,甘宁等人的船只同样也装备了新的飞轮。
江东水军的楼船阴影渐渐笼罩过来。
轰隆隆的鼓声,混杂着所有人的叫喊声和浪花声,充盈着两山之间,江水之上。
噫?黄盖看着甘宁船只又开始重新调整方向,不由得啧了一声,还真是…
民不三调,阵不三令。
甘宁可以临阵三令,依旧可以指挥得动,足以证明甘宁的能力和其下的兵卒,已经具备了精兵的底蕴。
不过,也就如此了。
准备防火!黄盖发出了指令,收撸!架耙!
江东水军的旗手举起了战旗,艳红色的和玄青色的旗帜上下翻飞。
快!快!将水耙拿上来!
江东水军将一个奇形怪状的竹制的器物,从船舱之中取了出来,然后架在了船头。
火油倾倒了下来,甘宁伸头一看,脸色就是一变。
因为整体阵型被破坏,所以当火油战术施展出来的时候,更像是一个火油的带子,而不是一整片的火海!
但是现在调整,已经来不及了,按照操典,倒完火油便是要直接点火。
而且就算是不点火,火油倒了也就倒了,收不回来…
火焰升腾而起,覆盖了后方江东战船的一部分区域。
甘宁呼出一口气。
可是,旋即从火海当中冲出的江东战舰,却让甘宁大吃一惊。
虽然依旧是有些火油沾染上了战舰,但是大部分的火油却是在船头前方燃烧,而那些零星沾上了船只的火油因为数量较少,被那些江东水军很快就用湿布和沙土给盖灭了。
那是什么玩意?!
甘宁瞪圆了眼。
长江两岸,木材和竹子数量是很多的。
江东水军的水耙,也不算是什么高科技,只不过就像是坦克之前的排雷器一样,将火油分开,并且沾染了也只是在水耙上烧,等脱离了火海区域直接将水耙一扔就完事了…
当然,说起来简单,装备也不复杂,但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用,自然就成为了衡量一个将领统御能力的标准。
如果说方才能撞开走舸的纠缠,那么就可以恢复阵列,如果说能恢复阵列,火油倾倒的范围就能大一些,如果说能够发现黄盖的举动再早一些,就可以跑得更远一点将他们引到西陵峡之中去…
可是甘宁也知道,眼下这个结果,已经是他所能取得的最好情况了。
手中没牌了…
现在,只有一条路了。
逃跑。
全速,逃!
长江三峡,最险要的就是秭归到巴东这一段,只要进入了西陵山范围,顺利逃走的几率就增大了。
不过显然黄盖并不想要让甘宁逃得这么轻松。
战鼓声中,进入了射击范围的江东楼船,开始对着甘宁等船只,投射弩枪和石弹了。
随着发射号令下达,先是装配在船头的三连床弩,呼啸着朝着甘宁等船只射来。三支如同长矛一般的弩枪直扎而下,大多数是落在了水里,但是一旦被扎中,不管是射中了船体还是人体,都是破坏力极强。
随着弩枪的激射而来,在楼船上部的小型投石车也开始朝着甘宁舰队投射出了石弹。这种安放在船只上的投石车是比较小一些的,投射出的石弹也比陆地型的小,大概只有人头大小,但是砸下来的伤害却一点也不小!
甘宁舰队之中,落在后面的艨艟,有的被弩枪射中,在咔嚓声中,弩枪直接从上层的顶板穿透到了船舱内部,然后就见到从船舱缝隙当中喷溅出了血色!
随后就有石弹从空中而落,虽然说大部分的石弹都没有什么准头,但是只要被砸中了,不管是甲板还是顶板,不论是木质还是肉质,基本上都是在一声巨响之中,变成碎块。
被射中或是被砸中的艨艟,速度很快的降了下来,被后方的江东楼船赶上。
江东楼船的弓箭手在女墙后面探出身来,射出了密集的箭雨,其中不少带着火头,对着艨艟进行覆盖式的射击,艨艟上刚想要对楼船反击的甘宁手下川蜀水军,当即就被射得像是一只只的刺猬。
甘宁的乘坐的斗舰,自然也是受到了重点的关注。
甘宁当看到天空之中有黑影朝着他的方向而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阵头皮发麻,二话不说便是直接从顶庐上一个筋斗翻到了甲板上。
刚落在甲板上,甘宁还没来得及站起,就听到头顶上嘎啦一声巨响,抬头再看就之间原本他原先所站的位置被一枚石弹砸中,木屑横飞,旗帜歪斜,跌落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