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玄毫不畏缩,沉声说道:非谋反也,乃为孙氏之大业而谋!如今主公被周张二人囚于丘中,军政之时皆落于二人之手,此等不是逆贼,又是什么?此乃天降大任于将军是也!
孙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天降大任?大任就是送死么?些许花言巧语,便想要哄某赴死?这便是所谓大任?尔等之辈,平日里面点评无算,高高在上,真有事情了,便想要用舌头来让他人送命?汝真以为某是可欺之人?!
刁玄接得又快又急,孙暠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是直接说道:学生本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除去些许口舌之能,又怎能比将军麾下精壮之士?再者,若是需学生弃笔而提刀,又何必养卒乎?学生身无血勇,然尤思报效主公!既然将军无欲拨乱反正,大可交出兵权,做个富贵闲人就是!将来要是学生有机会着写江东史册,必然会让将军青史留名!
孙暠在如此一番言辞之下,已经是变了脸色,脸颊上的肌肉不由得一跳一跳的。
刁玄却站在一旁,只是微微冷笑,似乎浑然不惧的样子。
孙暠确实是被刁玄撩拨得有些火气了。
自从孙策死后,孙暠自领一军开始,就多少有些飞扬跋扈起来,基本上是听宣不听调的状态了,要不然孙权领兵前往北方渡江作战,为什么不愿意调孙暠的兵卒?
矛盾早就种下。
刁玄前来,起初孙暠是将其不太当一回事的。
孙暠不想要落得一个傲慢无礼,不懂得礼贤下士的名头,所以才见了刁玄,却没有想到刁玄讲没有几句话,就直接放了个大招,言辞之间更是又刁又利,句句戳在孙暠的痛处之上!
来人!
孙暠沉声呼喝道。
廊下两名护卫,顿时甲叶铿锵的走上了上来,等候命令。
拖下去,砍了。人头么…就送往周都督之处!就和周都督说,有人妄言谋逆,欲说于某,特奉首级,聊以自明清白。孙暠语调澹澹的,缓缓的说着,然后摆了摆手。
护卫应了一声,就是上前拿住刁玄。
刁玄被两名护卫夹住,就往堂下拖,却是大笑,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如今江东孙家基业,就将要姓周了!周公瑾为何要兵演,无他,乃时日不多了!故行此策以试探尔等而已!未曾想孙家三代忠良,却如今死的死,囚的囚,降的降!遥想当年孙公,雄志英发,如今再看眼前,哈哈哈,没想到空有这些雄壮兵卒,却如此胆怯无能,未敢于战,仅能斩学生之首,自明心迹!也罢!他日九泉之下,学生先去见了孙公,再等将军前来一会!
带甲护卫拖着刁玄往下走。
刁玄也像是毫无惧色,丝毫不挣扎的模样,但是光影晃动之下,谁也没注意到他在长袍之下颤抖的的脚…
父亲大人!且慢动手!
孙恭早早躲在一旁,此时此刻便是露面,疾步上了厅堂,低头而拜,父亲大人,此人所言之事…恐怕确实有些蹊跷,还请父亲大人收回前令,询问详情之后,在做定夺也不为迟也。
刁玄已经被拖到了堂下,此刻也冷笑喊道:莫停!莫停!学生看走眼了,罪当死也!速速引学生上路就是!刀且快些,学生便是不胜感激!
孙暠和孙恭相互之间递了个眼色。
刁玄方才话中吐露出来的信息,其实已经是深深触动了孙暠。
孙暠原本就在怀疑是不是周瑜做的局,如今听了刁玄之言之后,便是忍不住觉得这个瘦弱的名士可能是真的猜出了周瑜此举背后的秘密!
也罢!带回来!孙暠一边下令,一边走回了上首桌桉之处,重新坐下,将面部表情重新整理了一下,声音低沉的喝问,你究竟是何人指使?单凭你一人,又怎能查探到周都督情况?
方才护卫甲士将刁玄夹下堂去,多少使得刁玄身上的衣服褶皱走形,重新到了堂内的刁玄便是一心一意的整理身上的衣袍,就像是没有听见孙暠所问的话语一般。
一旁的孙恭上前一步,向刁玄拱手说道:方才却有失礼,在下替父亲大人向先生赔罪…父亲大人职责在身,不可擅自举动,些许清查之意,先生聪慧过人,自然能查谅体会才是…
刁玄这才拱手还了一礼,也罢,也罢!
孙暠又是缓缓的开口,语调也不见了方才的激烈,先生既然亲来此处,想必也是无谓生死之事。既然无谓生死,些许失礼也当不放在心上才是。方才确实是某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见谅,若是依旧还有不满,那…先生不妨自去!
嗯…学生不敢有怨,刁玄此时也将自己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是抖了抖袖子,向孙暠还了一礼,将军存有忧虑,乃人之常情,学生自是不能以此事怪于将军。
孙暠点了点头,目光驻留在了刁玄脸上,先生…方才所言,周都督…怎么了?
刁玄故作不言,左右而视。
孙暠恍然,顿时沉声而道:来人!左右退出二十步!未有某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堂下护卫应答,旋即甲胃声声,渐渐远离。
先生可以尽言矣!孙暠沉声说道。
刁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闪动着,周公瑾…已经是命不久矣…此番军演,乃强弩之末矣!
孙暠虽然心中略有猜测,可是听闻之后,依旧不免嘬了一口凉气,然后浑然不管凉气骂骂咧咧的走开,紧紧的盯着刁玄问道:此等隐秘之事,先生又是如何得知?
刁玄轻笑道:周公瑾瞒得了旁人,可瞒不住学生…哈哈,好吧,学生平日里面,交友广泛,其中便有葛天师之徒…他于酒后透露,周公瑾找他…取了一壶金丹续命…
嘶…孙暠和孙恭习惯性的又想要去嘬凉气,却没想到凉气已经跑了,于是只能打断了技能实战,然后相互看了一眼。
此言当真?孙暠沉声问道,急切得声音都有一些颤抖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刁玄晃悠着脑袋,当然!
夜色之中,周瑜坐在桌桉之后,屋内连灯都没有点一盏。
月光侵入屋内,浸染得地面略有些澹银色的花纹。
桌桉之上,摆放着一个玉石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