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地球六年,直接从a+级跌到c级?这也太……”
果不其然,乘坐空船回程的路上,盖亚听到了身后某些年轻新人类不知死活的议论声。
“他之前的a+级本来就有水分,你懂吗?就类似于上战场之前,国家会给某些军官强化一下军衔,目的就是为了维持部队的稳定,但其实这个军官有没有拿到这个军衔的本事,是要看结果的。”
“那也就是说,其实他过去的a+级是虚的?靠,命真好……”
“命好什么?谁愿意大起大落?这叫倒霉!”
“说起来真正倒霉的是月伯吧……明明可以收个s级天子,却偏偏收了他……”
听到父亲的名字,盖亚的额头神经顿时开始抽动。
“我刚才看他的个人记录上面他被删除过记忆,这种重刑犯出身的居然能做月伯的天子……”
“虽然是重刑犯,但毕竟是教会子吧……”
听着旁人毫不避讳的议论自己曾经的黑历史,盖亚愣着一张脸,他不高兴,但是却早已习惯了这份不高兴。
因为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似乎就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了。
他是一个教会子。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自打有记忆以来,在教会长大的孩子。
人人都说他幼年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被删除了记忆,事后为了端正他的做人态度才将他送来了教会,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被删除了记忆。
所以,外人们总是在揣测他做了什么。
越是揣测,人们越是好奇,越是好奇,人们对他的恶意就越重。
有记忆以来,除了在教会里面的生活是相对安逸的,在外上学的每一天,他都要经受外人采集的目光和孤立的态度。
他曾经也幻想过如果自己拥有了天父,生活是不是会变得好一些。
可是,像他这种十一二岁就被“还原出厂设置”的新人类是很少见的。
因为忌惮他会不会再次做出政治立场不纯粹的坏事,几乎没有高等级新人类愿意收他做天子,而那些愿意收他做天子的低等级新人类,教会也都以他们控制不了自己为理由拒绝了。
所以,他很快就心灰意冷了。
他觉得,他应该会永远生活在教会里面直至成年,然后投身于教会文化成为传教士,又或者考教会的编制拥有教衔,并且这辈子都不会迎来自己的天父。
直到有一天,月伯出现了。
还不满20岁的月伯那时候还不是中央军第0号军的军长,只是个在读的博士研究生,却早已在十都名声大噪。
因为月伯是上层新人类中也比较罕见的“六边形战士”。
不但智力卓越,体能出色,艺术细胞发达,还有着非常出挑的美貌,并且是战斗力一骑绝尘的天野的兄长。
那时的月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及腰,扑闪着长而密的睫毛,用那双摄人心魄的紫色瞳眸望着自己道:“林,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盖亚,好吗?”
“好。”当时的他如此答应着,以为这将是他全新人生的开始。
可是,他想错了,并且大错特错。
从月伯带他回家的那天开始,他的耳边就开始充斥着各式各样让人讨厌的声音——
“盖亚根本配不上月伯,月伯是什么级别的新人类,将来肯定有机会上x级的!盖亚是什么?童判拿了一次c和一次b的小鬼!”
“月伯就是善良,看盖亚根本没人要,所以才收下他,可是盖亚根本就不配……”
“但是这也没办法,谁让月伯看中了呢?真是不公平!”
“……”
议论他配不上月伯的声音从他来到月伯身边开始,就没有停歇过。
他的生活不但没有因为月伯变好,还因为月伯的出现,让那些本就以霸凌他为乐趣的家伙们因为嫉妒,越发变得想要欺辱他。
他很累,也很疲惫。
所以,过去有那么些时刻,他甚至开始厌恶月伯——
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收下自己?
他在教会的生活虽然枯燥,却不至于痛苦。
如果月伯不出现,他就不用承受更多来自于外界的目光,他就不需要这么拼命地证明自己。
后来,在14岁那年,他终于迎来了脱离月伯和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报名了“六年计划”的间谍选拔,并且通过遴选提前获批了a+级的等级,直接空降上校军衔。
那时候的他,终于扬眉吐气,不再需要活在月伯的阴影之中,受到了周围人的赞许和欣赏……
可如今,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做了六年的梦,六年到期,梦就醒了。
盖亚坐在空船上,撑着下巴,沉默地看向窗外的世界。
夕阳是那么的绚烂夺目,可是墨云却重重包裹了它,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的余晖吞噬。
就在这时,手环响了一下,盖亚低头看了眼,是月伯的信息——
[申请调令回科都,南边副楼给你空了出来,以后在家吃饭。]
盖亚本不想搭理,可如今的他,又能去哪里呢?
相比回到圣都的个人住宅,遭到蝴娜之流的嘲笑,他更想去个没有人在乎他的安静地方散心。
于是回过神时,盖亚已经来到了科都,出现在了父亲的古宅里,并在地下酒窖与玄千两相遇。
看着满脸泪痕的玄千两,盖亚随便猜猜就知道她遭遇了父亲的冷暴力。
毕竟,父亲就是那样的人,永远都冷着一张脸,总是以慈悲的名义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选择,然后让被选择的人活在痛苦和不解之中。
于是盖亚走上前一步,不顾二人之间已经明显过于贴近的距离,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玄千两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怎么了,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