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活过来的她忘了伤痛,也忘记了怎么哭。
小果女士一直说的,从她记事开始,她没有流过眼泪。
她说的记事,是从七岁开始。
七岁之前,被她想活下来的潜意识封存起来。
痛到极致是不会哭的。
小果女士的身体里一直蕴藏着极致的痛苦。
她做了大太太的孩子,她家境优渥,她顺风顺水。
她改变了自己是妾生的庶出血统。
但她的潜意识一直记着,那死在大雪中的三姨太。
她的妈妈。她的亲生妈妈。
她对婚姻有种与生俱来的厌恶和恐惧,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原生家庭的伤痛像是刻在基因里,一代一代往复相传。
所以她才会原谅丈夫的不忠,甚至杀心。
因为,婚姻于她,只要有,不在乎是什么形式。
赵耀引导小果女士从催眠中醒来,但没有让她记起催眠中的事。
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她应该永远遗忘。
从催眠中醒来的小果女士静静地坐着,眼里流出了泪水。
赵耀递给小果女士一包纸巾,退了出去。
小果女士开始了漫长的哭泣,从默默流泪到嚎啕大哭,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久到忘记了眼泪的滋味。
她哭干了眼泪,原来眼泪是可以哭干的。
赵耀不断地给她倒水,人在哭泣的时候会口渴。
终于小果女士心满意足地说:“谢谢你,我哭好了。”
的确是心满意足。
赵耀看了看表,“你哭了整整三个小时。”
小果女士不好意思地笑笑,“是的,很奇怪。
催眠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突然哭泣?
我一直以为人根本不需要眼泪。
在哭过之后,我才发现,眼泪是良药。
我的通体舒畅,呼吸都轻松了很多。”
赵耀没说话。
因为一切事物都是质量守恒的,之前没流的泪,都会郁结在每一个毛孔里。
用眼泪冲刷过的眼睛,才会看的更明白。
小果女士穿着厚厚的盔甲,所向披靡,但盔甲里面的血肉早就溃烂不堪。
小果女士说:“接下来我要怎么治疗?”
赵耀说:“治疗结束,我们可以说再见了。”
小果女士惊讶,“哭完就完了?”
赵耀微笑,“是。哭完就完了。”
小果女士还是不相信,“虽然我感觉现在我很轻松,但我女儿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我该怎么帮助她?”
赵耀说:“拿出你的条理清晰杀伐决断。
帮你女儿在这桩被伤害的婚姻里,手起刀落斩断纠葛。
这是你的擅长。
将那个男人如同生了癌症的器官一样,快速和有机会活下去的身体快速分离。
拖下去只会让癌细胞向全身蔓延,无药可医,搭进去整条生命和整个人生。
最后,陪着她。痊愈。”
小果女士斟酌赵耀说的话,她重复地呢喃,“陪着她陪着她”
赵耀说:“对,陪着她,是重点。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也不会哭。
你让她哭,就像你刚才一样。
脱下盔甲,刺破生在心里的脓疱。
让她尽请地软弱。
经过今天,你应该知道了,软弱也是一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