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陶谦也没有。
但主公开始忆苦思甜了。
“当初咱们在徐·州落脚,名为一州之主,实际上连个客人都不如,内有丹阳故旧不服,世家大族不定,泰山诸军观望;外有温侯、曹公、孙策窥视;坐席未暖,袁术进犯;诸事交杂,本初又至。
“他们都觉得咱们就是手持黄金行走闹市的婴儿,那会儿陈汉瑜认你做个弟子,不止是与你投缘,也是高看了咱们一眼,我很领他的情哪!别说他们给本初递个交通的书信,便是有更加悖逆的事情,我也不会细究。”
她赶紧点头,“主公大人有大量。”
主公笑着摇摇头。
“来日朝廷封赏,我或封王爵,亦未可知,但你若不甘拘于列侯之位,还是改宗姓刘,列入属籍来得稳妥。”
她坐在那里,静静地想了一会儿。
“我已经改了一个名字,”她说,“不想连姓也改了。”
主公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你原来的名字,是父母所赐吗?”
她摇摇头,“是张缗给我的。”
这个名字明显不在各州郡的诸侯名士高门大户的名单上,因此主公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什么。
“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努力回忆了很久,发现她就快要想不起张缗那张胖乎乎的脸了。
“有点像简宪和先生。”她说。
主公的眼睛弯了弯。
“是个好人。”
她点点头,“是个好人。”
自从她来到雒阳城郊,被张缗捡回去,在羊喜家当了个杀猪的帮佣开始,至今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到小郎应该快要娶亲,阿草大概也将要长到栅栏那么高了。
她身边的人一茬换了一茬,主公也是一样。
那些幽州起事的老哥们死得差不多了,攀附上来的是四州的阀阅大家,睁着一双双富贵的眼睛,殷勤热络,并且时时刻刻准备着将其他攀附上来的人踹下去。
但能被他们踹下去的人毕竟位阶还在他们之下,将上面的人扯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扯下一个县侯,说不定就有四个乡侯,说不定就有八个亭侯的缺可以补!其中之一很可能就是自家孩子的!更何况谁知道扯下县侯之后,自己的位阶是不是就跟着上升一位呢?
那要是能扯下一个此时已经是县侯,将来可能更高一级的功臣领袖,又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除了陆悬鱼之外,还有张辽田豫太史慈诸葛玄司马懿这一大串的功臣都可能被牵连,都可能被清洗!
难道刘邦杀陈豨是只杀他一个的么!
他们对刘备隐隐是有一点不满的。
刘备喜欢提
拔“贱人”,这一点陈琳在檄文里骂得很是刻薄,但中肯哇!关张赵陆这些就不说了,他现在已经是手握数州的大诸侯,怎么还会提拔黄忠那样的寒门子,怎么连一个看城门的小官魏延也另眼相待!
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悬鱼是听不到的,她日日夜夜都在为打败袁绍而煎熬,哪有心思去揣度那些在几十里战场上练往返跑的人怎么想?
但刘备就必须要多留心。
与其让她受众人攻讦,受了一个县侯就被架在火上烤,不如未雨绸缪,干脆先吸纳进老刘家来!
至于写在谁的宗谱下这个不要紧哇,愿意跟着他在涿郡混也行,想从小皇帝那里讨一个名分也颇容易,只要改了姓,什么都好说!她从此就跟别人不站在同一赛道上了,羡慕嫉妒恨也没用啊!朝廷可能批发爵位,但绝不会轻易什么人都收进宗室里给高祖当孝子贤孙的!
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主公小看我了,”她说,“我是不会受别人气的。”
“若是受他们攻讦,”主公问,“你待如何?”
“我又不会掉块肉,”她胆气很足地说道,“以前在平原城时,有泼妇上门辱我,我就同她相骂,毫不逊色呢!”
……主公有点怀疑地看她一眼,她赶紧挺挺胸膛。
“那若是,”他试探性地问道,“他们攻讦的不是你,而是你身边那些亲近之人呢?”
她神情里的轻松就去了一些。
“那我得寻他们讲讲道理。”
“什么样的道理?”
她没吭声,拍拍放在席子旁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