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一群胡诌瞎扯的人里,关于这种恶霸地痞,显然厚黑学高手李二比较有心得。
“你们岂会懂得,陆郎君此举大有深意!”
“如何有深意?”
“这贼子平素欺男霸女,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祸及子孙才是正理!陆郎君下手虽狠辣了些,”李二那两条浓眉飞了起来,“但是,就该让范家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咦?她转过头去,“我并未想要报复他全家啊。”
李二又飞了飞眉毛,冲她挤挤眼睛,“郎君这手段,才是钝刀切肉呢。”
范夔的营地离这里并不算很远,大概只有几里地而已。
她处理过这些琐碎事,又将尸体丢进沟壑之后,天光也开始渐亮。
远处林间渐渐有了几声鸟叫,薄雾弥漫在这片山林之间。
春天雨后的清晨,幽静无比。
……但走在一脚深一脚浅的泥泞中,就一点都不幽静了。
即使如此,她也要亲眼看一看“钝刀割肉”的含义。
范夔一行人勉强算得上是豪强,营地修整得也比她这边规矩许多。推车与五六个颇能装人的帐篷,围住了装满范夔家当的几架马车,若是这位老东家在时,应当是十分气派的。
但此时这里只能用“人间惨象”来形容。
一片哭叫嘈杂之中,她分辨出了十几个半宿之前见过的熟面孔,那大概是范夔的仆役,还有些她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都乱哄哄地在满地狼藉之间,大肆搜掠财物!
至于那个抱了父亲头回来的范家大郎,满头满身是血地倒在了马车旁边,从脸上到脖颈处血肉模糊,那种伤口她一时还真是难以分辨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咬的,还是用什么锐器剜下来的。
有人为了分赃而和别人打起来,情急时拔了刀子,整袋的粮食也被划开了口子,金黄的粟米散落在泥水里,明晃晃地刺眼。
有幼童在哭,有女人在哀嚎,有人在破口大骂,也有人在狂笑。
这里仿佛变成一场癫狂的饕餮盛宴,所有人都在范夔的尸体上大快朵颐,享用着他妻儿的血肉。
只有几个西凉兵,十分稀罕地并未下场屠掠,而是在一旁倚着树,笑嘻嘻地看着这惨烈场面。
范夔带了几十人来寻她时,陆悬鱼其实并不怎么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