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回忆一下,那个五官的确端端正正,该长的地方都长得很对。
张辽不是什么饱读诗书擅作辞赋之人,形容不出孙策的长相,只觉得确实是一张很秀美的脸,放在女人脸上便是位美貌佳人,但在孙策脸上丝毫不显阴柔婉媚,只觉得英气迫人。
“文远?”陆廉的声音给他从回忆里拉回来了,“你撇什么嘴呢?”
张辽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心中升起了一股懊悔。
……还是骑术不精,他羞愧地想,没一马槊将美姿颜的孙郎戳下马,下次努力。
陆悬鱼烦恼的事其实跟孙策那张脸没半毛钱关系。
她牙疼。
牙疼的原因是……张辽过于能干了。
她就总觉得张辽要是只牧羊犬,那每天晚上赶着羊群回家数一数时,绝对不仅不会丢羊,总能多圈回几只来。
至于是野山羊还是别人家的羊,那就不一定了。
但羊是要吃草的,草料要是不够,一时又不能卖掉的话,那就只能杀了吃肉了。
……此刻合肥城中的粮仓里真能饿死耗子,一粒粮食也没有了。
原本巢湖水寨的粮食足够这三千兵马吃用数月,但现在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她面前:
俘虏的和主动投降的吴军越来越多了。
她其实还挺希望他们四散着跑进沼泽地里去,自食其力挖点什么草皮树根吃几个月,等战争彻底结束再跑出来的。
但沼泽地里只有毒虫,没有那么多供人吃喝的食物,巢湖到合肥一代最近打了个稀烂,附近的百姓又基本跑光了,没什么村镇给他们容身。
于是这些溃兵又跑回来了。
他们像一个个游魂一样,低眉顺眼,脚跟着脚,蹭着走着,一个连着一个,都不用提醒的,主动就将武器上缴,然后往军营里走。
……再然后就找地方蹲好,可怜兮兮地等饭吃。
这样的俘虏来上三五百个摆在营里,陆悬鱼会觉得特别有面子,有成就感,能满足她小小的,打了胜仗的虚荣心。
但当这样的俘虏来了三五千人之后,她看了那密密麻麻一片,身上满是泥泞——其中有些人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还失禁了,于是大热天的就不用提味道有多刺激——脸上满是惶恐与期待的降卒时,陆悬鱼就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开始疼了。
张辽每次跑出去一圈,都能给她赶回一群降卒,现在又赶回了五百多人。
坐在马扎上的主帅就忍不住搓一搓脸,再搓一搓脸。
“将军,咱们回营吗?”有亲兵小声问了一句。
陆悬鱼回忆起满满登登那一营的降卒,感觉牙更疼了。
“我在这儿多坐一会儿,”她说,“你们看着他们些,没伤的和轻伤的去洗洗澡,洗洗衣服,受了重伤的搬出营,外面搭个草棚子放着,给他们些食水,但棚子不要离营地太近,省得闹起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