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想抢些布帛金银,牛羊骡马,带回家去,让自家老小吃饱穿暖,不必忍饥受冻。
但厌次城哪里可能有什么战功捞呢?又哪里来的战利品呢?
方平听到了这样的牢骚,就更不觉得这座城池会遇到什么危险了,他只觉得每日在港口忙碌的任务十分絮烦,无时无刻不盼着战争结束才好。
——又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厌次做不成袁大公子的屯粮地才好。
这个中年小吏从牢骚中清醒过来,看了看还剩下几颗的盐豆子,又望了望那碗没怎么下肚的酒,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几颗盐豆子做下酒菜略有些不足够,可他那点禄米,隔三差五跑来酒坊里坐一坐散散心已经有点奢侈了,哪里还舍得再买一碟下酒菜呢?
脚步声在这喧闹而聒噪的酒坊里几乎听不见,但身上那一缕香气令方平意识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个穿着十分朴素的年轻士人,一身半旧衣袍,看起来丝毫不显眼,但他那张端正而秀丽的面庞却显得显眼极了。
过去那个清贫寒素的厌次城里没有这样的人物,现在这个粗俗而热闹的厌次城里也不该有这样的人物。
青年似乎没察觉到方平在愣愣地盯着他看,只是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又伸出了一只手,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在下可否……”
意识到青年是要过来拼桌的方平忙不迭地直起身,“当然,当然。”
青年施施然坐在他的对面,眼珠稍微转动了一下之后,轻笑了一声。
“那处倒是也有空席,只是觉得与兄相处,倒更自在些。”
“那处”指的自然是那些士兵吃喝喧闹的地方。方平听了之后,只觉得这个年轻士人所说的话简直令自己心中熨帖极了。
他就是看不惯这些士兵,又不敢得罪他们,他甚至也不喜欢袁绍父子——他们既无恩义,又不会让平原这些寒门士人跟着沾一点光,他怎么会喜欢这些人?
但这样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暗暗想一想,就连与同僚都不敢轻易吐露。
只有在这个陌生青年面前,方平觉得心中像是春天的温水流过,舒服极了。
他有心想请他吃一顿便饭,但看到面前只剩下几颗的盐豆子,又犹豫起来。
正在此时,店家摆上了一盘烤猪肉,一条腌咸鱼,一盘牡蛎,还有一盘十分干净的豆腐。
……方平心里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了。
但青年却似根本没有察觉,他举起了竹箸,忽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