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郯城这片水泽山丘交织的环境里寻找一块适合两军交战的战场, 这事儿很不容易。
理论上说,举凡攻城,进攻一方可以慢慢清理城外, 整理出一片足够的空间,除却扎营之外, 更重要的是摆开阵型,将城围死, 再有条不紊地修出攻城器械,逐步攻城。
但除非双方兵力差距太大,否则守城方是不肯如此困守孤城的,既有城池为倚, 必定要出城一战,用野战来决定谁留在城下。
四千丹杨兵在沭水旁严阵以待时, 青州兵组成的五千前军也终于在这条长路尽头停住了脚步, 摆开阵型。
曹洪伤势尚未痊愈, 代他掌管这支军队的是司马楼异,他骑在马上,居于前军阵中, 遥遥地望了一眼,便命令将弓箭手调到第一排, 弯弓搭箭, 箭雨齐射!
丹杨兵手持藤牌, 身配长短兵, 缓缓向前,箭雨齐射而来时, 这些士兵立即以藤牌护于身前, 弓身小跑, 脚步只有愈来愈密集,未见半分停歇。
在脚步声的掩盖之下,两侧忽又有骑兵冲出,虽未临近,只是遥遥地一轮齐射,阵前的弓手便如风行草偃一般,纷纷倒下!
这是一支久经战阵的军队,并不输于青州兵,楼异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慢慢向前,阵型尚未摆开的中军。他虽看不分明其中之人,但玄色大纛飘扬于风中,他看了几眼,便觉心中镇定许多。
“刀手在前!”
“刀手在前!”
“弓手退后!”
“弓手退后!”
“藤牌兵!”
“藤牌兵!”
“戟兵两侧!”
“戟兵两侧!”
鼓角齐鸣之中,命令与旗语一道道传下去,青州兵也随之变阵,待到两军终于临近之时,楼异也拔出了长剑。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楼异喝道,“大破郯城,正在今日!”
不知是哪一方先掷出了一根长.矛,两军终于绞杀在一起!
青州兵多半无甲,徐州兵也是如此,但两军却极易分辨出来——曹操新近父丧,这一次是打着为报父仇的名号而来徐州,因此曹军阵中一片素服麻衣,哪怕将校亦会在铠甲外再罩上一层麻衣,因此这片战场之上,南方一片缟素,北方则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缇(橙)色,厮杀在一起后,光凭衣衫颜色也能判断出,谁在推进,谁在后退。
凭着一股子锐气,丹杨兵如同一把尖刀,扎进了青州兵的阵中,须臾之间,便撕开了一个缺口!
先是藤牌兵,而后是弓手,刀兵,长.枪兵,当阵型被撕开一个口子之后,青州兵的溃散便如同春日晴空下的残雪一般,消弭得那样迅速,而又那样不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