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这个趋势,杜夫人一天没放出来,杜思明恐怕都不会放弃,天天来找闻律。
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闻律半阖了下眼眸:"让他进来。"
张弛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如何,应了声好,便出门传话。
杜思明本以为今天又会扑了个空,都不多抱希望的时候,见张弛进来说闻律肯见他了,当下便暗自松了口气,整理了情绪去见闻律。
办公室里,闻律慢悠悠的泡着茶,听到动静也不抬首。
张弛将人领进来,任务完成,也没再这多留,就出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静谧,杜思明缓和了面容:"闻总。"
闻律轻抬眼尾,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杜总,请坐。"
杜家也是一方权贵,在景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已经不知多少年没受过人冷待了,但最近却几次三番在闻律这里吃亏,心里多有不满。
但现在理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装这个孙子',扯着嘴角勉力笑笑,在一侧沙发里坐下:"这是老同兴的茶?"
杜思明陪着笑脸,一边观察着闻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面露一丝羞愧,斟酌着说:"闻总,真是对不住了。我没管好妻女,惯坏了他们,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我那拙荆真不是有意的,她也是被人唆使,爱女心切,才一时鬼迷心窍。你看她也在巡捕局里待了好几天了,俏俏她也没什么大碍,就再我那拙荆在巡捕局里待上十天半个月,让她反省反省就算了吧?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个人情,我杜思明会记下的。"
闻律始终没有多看他,一言不发的泡着茶。
杜思明琢磨不透闻律的心思。
静谧的空间里,闻律迟迟不开口,杜思明如坐针毡,放在大腿里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那眼神时不时在闻律的身上。
闻律泡好茶递了杯给他。
杜思明受宠若惊接过,呷了口,颇有感慨道:"素来听闻闻总爱茶,想不到这泡茶的功夫这样好。"
成熟男人的气场,沉稳又内敛。长腿交叠坐在一侧,手肘支在沙发背里,悠悠得品着茶,俊脸沉铸如常,高深莫测的是那双愈发深邃的眼眸,从容不迫的气势,隐隐有种望而生畏的震慑感。
"闻总,我们两家也算是姻亲。拙荆这次的行为,着实是不好,她也是知道错了。幸好俏俏聪慧,明察秋毫才没让她一错再错。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闻总你,这张老脸该往哪搁。这谋杀未遂的罪名,着实也有点重了。现在俏俏母子平安,没让我那拙荆犯成大错。尚有弥补的余地是吧?这真让她坐牢。"
"杜总爱妻女心切,人之常情,谈不上怪不怪。只不过杜总爱妻女心切,闻某又何尝不是。"
闻律轻抬起眼皮,磁性的声线低沉莫测:"往小里说,只是闻某的妻子受惊。往大的说,杜总你纵容妻女,管教不严,谋害我妻女,把手伸到我闻律的家里。今天担惊受怕,差点被害得是我的妻女,改天是不是得轮到闻某了?"
闻律一顶泼天帽子扣下来,杜思明一下子就懵了,脸上的笑意险些没挂住,僵了僵:"闻总,这罪名有点严重了吧。"
"严重?"闻律轻嗤:"今天令夫人能被人唆使,因为一个误会就把手伸到我家,对我妻女下手。保不准哪天,就能把手伸到厉家到周家霍家,令夫人所作所为实在令人胆寒心惊。杜总您非但不觉,还认为是我扣罪名给她?"
云淡风轻的一番话落在耳边,杜思明脸色愈发难看,嘴角弧度往下压,隐隐的在克制着。
"那依照闻总的意思,这事不能善了?"他闭了闭眼睛,平复着气息,尽作镇定的看向闻律,放在大腿里握着的拳头隐隐有些发抖:"闻总,我妻女的所作所为我很惭愧,但我们两家到底有些殷姻亲。俏俏又是从小在厉家里长大,由厉老定下跟你的婚事。这事要是闹大,真要上法庭,我们杜家颜面扫地,即便是闻总你跟俏俏,也难免要受些牵连。当然,我拙荆做出这种事,她是罪有应得。但她毕竟跟我结婚二十多年是我的发妻,她做错了事,我也不能不管她。这样吧,只要闻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她这一会,我们杜家记这个恩情。听说闻总最近在联系隐国的威廉医生,正好我有个老友跟他交情不错,由我开口,定然能把威廉亲自请到景城。俏俏跟闻总的婚事将近,这孩子也要不了几个月就出生,说来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怜惜她自幼无父无母。我名下正好有家公司发展不错,是当年沈家名下的产业。她父亲亲手创立的,我这个做叔叔的,就当作是为添了嫁妆,当你们的新婚礼物了。这事能善了,我日后必然看好我的妻女,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找俏俏的麻烦。倘若闻总不嫌弃我们杜家,我也有心想认俏俏当个干女儿。"
杜思明软硬兼施,双眸沉沉的看着闻律,抽动着的眉眼,俨然这已经是杜思明能做到的底线。
倘若闻律非要不肯罢休,真要撕破脸,他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不过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