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洛川点了点头。
“我近期一直在思考,”顾旭沉思片刻,说道,“是否有某种办法,能让我们获取一些灵霄界的最新情报。
“在过去的数千年里,太上昊天通过‘通天之阶’或是泰阿剑,对大荒的一切状况了如指掌。但是,我们却对灵霄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不知道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他们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境地,与我们之间的差距又有多大。”
“这很难,”洛川沉声道,“凭借太上昊天现在的修为,任何试图进入灵霄界的外来者,都极有可能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我们想要派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当然不可能直接派人过去,”顾旭道,“我们这里,本来就没几个能够横渡虚空的第八境修士,他们都是大荒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怎么能轻易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做这样的事情?
“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些其他的办法,比如秘密送一些可以远程控制的傀儡进入灵霄界,或是设法捕获几个出来开拓异世界的灵霄界人,从他们的口中打探一些关于灵霄界的情况。”
听到顾旭把大荒的第八境修士称作“擎天白玉柱”和“架海紫金梁”时,洛川心头深受触动。
他想:既然帝君对自己如此看重,自己怎能不鞠躬尽瘁,以报答帝君的赏识之恩?
“帝君,直接送傀儡过去,肯定是不行的,”思忖一会儿后,洛川缓缓开口,“两个世界的规则并不相同,修士身处大荒,无法操控处在灵霄界的傀儡。
“抓个在外探索的灵霄界修士,虽然看上去是可行,但是机会太过渺茫,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脑海中翻找着某些久远的记忆。
“不过,很多年前,我曾在灵霄界的一本古籍中,发现了一种或许值得我们尝试的方法。”
“哦?是什么办法?”顾旭问。
洛川放慢语速,一字一顿道:“只送神魂。”
“只送神魂…”
顾旭心头默默重复着这几个字,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光从这几个字里,他就能隐隐感受到其中暗藏的无穷凶险。
只听见洛川继续解释道:“按照那本书里的描述,每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一套轮回体系,逝去的灵魂通常都会进入其中,历经轮回,重新转生成人。
“理论上讲,只要我们能精准掌握灵霄界的坐标,便可以尝试将第五境及以上大荒修士的神魂,伪装成逝去的亡魂,在保留其记忆的同时,将其引导至灵霄界的轮回体系内,让他们在那边得以转世投胎。”
“之前有过成功的尝试吗?”顾旭问道。
“没有,”洛川摇了摇头,“仅仅只是理论上可行。”
顾旭的神情愈发凝重。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
一方面,如今的灵霄界处在完全未知的状态,一旦战争发生,双方信息的不对等,将会使大荒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
另一方面,如果按照洛川提出的办法,将一群修行者的神魂送入灵霄界的轮回之中,以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来看,这几乎等同于派遣一支敢死队深入敌营,且有生之年将很难有机会重回故土。
想到这里,顾旭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刻他深切地感觉到,自己仍旧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他深知自己现在在大荒的地位举足轻重,因此无法再像过去那样,事事亲力亲为,更不能轻易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他必须学会将很多事情交给别人来做。
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下达命令,让手下人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时,他心头仍然会涌起一阵沉重的感觉。
“这件事情,我再考虑考虑,”短暂的安静后,顾旭淡淡说道,“文昌,你先去主持今天‘紫府军’的实战考核吧!”
“是,帝君。”
洛川站起身来,朝顾旭拱手行礼,随后便带着“温故壶”,走下楼梯,向驱魔司衙门的大堂走去。
顾旭依旧坐在观星台上,凝视着远方的天空。铅灰厚重的阴云倒映在他的眼瞳中,使他的目光显得愈发深邃。
在这个大雪初霁的早晨,在悠扬的钟声响起之际,李昀踏入了洛京驱魔司衙门总部庄严的大堂。
驱魔司司首洛川身披鹤氅,端坐于大堂的上首。
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只造型精致的白玉壶。
随着洛川轻轻挥了挥衣袖,数十枚玉符从桌上腾飞而起,精准地落入在场每个人的手里。
李昀坐在大堂的蒲团上,看了眼手中的玉符,只见上面雕刻着一行熠熠生辉的小篆文字: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根据洛川的介绍,这是他们进入温故壶幻境的口诀。
而如果他们在考核过程中感觉到困难,想要放弃,只需捏碎这枚玉符,便可以提前离开幻境。
李昀与周围的众人一起闭上双眼,低声默念口诀。
随着温故壶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众人耳边隐约传来飘渺的仙乐之声,意识渐渐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待到他们的视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巍峨的城池之上,四面是莽莽荒原。
号角声此起彼伏,厮杀声不绝于耳。
显然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看来,这批修士抽到的是凉州之战的场景。”顾旭说道。
此时洛川已经回到了观星台上。
两人一起通过铜镜,观察着温故壶中的考核情形。
今天参与数十名考核的修士,已经被随机分配身份,化身为战场上大夏或大齐军队里的修行者。
他们面临的任务,是攻占或是守卫一座带有阵法枢纽的角楼。
顾旭近期公务缠身,无法每场考核都亲临现场,但他偶尔会抽出时间前来,以观察是否有值得日后重点栽培的年轻修士。
他的神情始终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但突然之间,他的目光犀利地锁定在了一个手持长剑、站在角楼边缘的瘦高修士身上——
这个人,他曾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