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读遍皇宫中的修行典籍,希望能够找到改变自身资质的办法,让自己走上修行的道路。
但她一无所获。
只是一不小心变成了修行理论专家。
在那之后,她穿上男装,开始阅读经史书籍,研究治国之道;她写的八股文章,不亚于大齐王朝的大部分举子。
除此之外,她还常常前往国子监、翰林院、龙门书院、驱魔司总部,与司业、博士、学士等官员们探讨学术和政治问题,官员们都对她的才华赞不绝口。
她想要证明,自己除了联姻和生孩子之外,还有其他的价值。
甚至几年前,她还悄悄穿上一套生员的服饰,给自己化了个扮丑的妆容,试图混入洛京城乡试考场,希望能考个功名。
只可惜,由于她那妆容都掩盖不了的绝美容颜,以及凹凸有致的妙曼身材,她刚一抵达考场门口,就被人认出身份,最终不得不放弃这个荒唐的计划。
但是她这个举动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在见识到自己女儿的惊人才学后,大齐皇帝就趁机把世俗政务丢给了她,自己痛痛快快地去闭关修仙去了。
从那一刻起,昭宁公主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快乐,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原本的命运。
但是今天,皇后的这番话,却仿佛一巴掌把她从梦中打醒。
她深刻感受到,在这个具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上,一切与自身实力不匹配的权力,都只是无根浮萍罢了。
就像是内阁、六部的凡人官员们,看似位高权重,但实际上只是皇帝意志的执行者,负责维系国家机构正常运转,却没有任何决策权。
倘若有一天皇帝看他们不顺眼,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们贬为庶民,甚至要了他们的脑袋。
之前,她不断督促四皇子萧尚贞修炼,又何尝不是自己内心深处的焦虑感在作怂?
扪心自问,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弟弟是否能成气候。
那句“都是为了你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只是,她日后必须依赖弟弟,才能维系住自己当前的地位、权势,以及自由。
她不想失去这一切。
可现在……
“这个请容许我再考虑几天。”昭宁公主裹紧身上的大氅,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以,”皇后平静说道,“但你现在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作为大齐的公主,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责任。”
昭宁公主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随后离开了这座丹楹刻桷的坤元殿。
同时她心头不禁默默感叹:母后可真是个无情的人——她可以在自己儿子修为被废后,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她也可以像买卖商品一样,跟女儿谈论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
或许,正因为她足够无情,她才能长期稳坐坤元殿,把后宫整顿得井井有条吧!
昭宁公主一边想着,一边沿着汉白玉阶梯拾级而下。
接着,她登上青幔小轿,启程返回公主府。
一路上,她右手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但她一点也不感到困倦。
今日来宫中一趟,她受益匪浅。
她明白,在权力的游戏里,有棋子与棋手两种角色。
现在的她太弱小,只能做别人手中的棋子。
她必须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够成为棋手,拥有真正的自由,甚至主宰别人的命运。
这就是棋手的特权。
虽然她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变强。
也许是研读更加冷门的修行之法,也许是寻找一批忠于自己的追随者,也许还得适当利用自己的美色…
但她相信,以自己的才智,只要努力去找,总会有合适的方法的。
于是,在这个凛冽的寒冬里,年轻的公主忽然发掘出自己灵魂深处的一种东西——
野心。
莱州府,同福客栈。
这天晚上,“烛龙”陈晏平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地给自己父亲写信。
他首先简要描述了在崂山之上的所见所闻,包括那象征着因果的蜿蜒山路、空玄散人设下的一个个考验、四皇子萧尚贞遭遇刺杀的经过。
除此之外,他还介绍了“神机营”预备役的同伴们,简单分析了每个人的身份、背景、修为、擅长招式等等。
这封信对于襄阳陈氏日后选择投资或合作对象,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只见他在信中写道:
“…‘毕方’褚伟,乐安县驱魔司缉事,第二境修士,擅长火系法术,天赋中上,但在‘神机营’预备役中属于垫底水平,无招揽价值…
“…‘青鸾’杜菁菁,青州府人,第二境修士,师从青州府驱魔司客卿陶骞,擅长符篆之术,已故;曾在崂山试图刺杀四皇子殿下,疑似效忠于某位皇子…
“…‘白虎’苏笑,第四境修士,剑阁阁主关门弟子,脑子里只有剑,曾主动放弃获取仙人传承的机会,是个难以沟通的修炼狂魔…
“…‘灵狐’上官槿,第四境修士,驱魔司郎中,洛司首亲信,心机深沉,手段莫测,擅长用剑,对毒药也有不少了解,是个让人猜不透的女人。日后与之合作,定要万分小心。此外,她近期似乎对顾旭比较感兴趣…
“…‘朱雀’顾旭,第二境修士,沂水县驱魔司经历,‘惊鸿笔’新主人。在我们这群人中,只有他顺利登上山顶,获得了空玄散人的传承。
“此人的天赋与心性皆远超常人,且掌握着一手极为精妙的符篆之术。他画的‘太上北极镇魔杀鬼符’,要比一般的‘杀鬼符’强大很多倍,足以瞬间秒杀崂山之下的鬼怪‘獏’。
“近日他与莱州府千户时磊走得比较近,疑似与时磊的女儿时小寒之间存在私情。在我看来,像他这样潜力巨大的年轻修士,就算不能成为陈氏的姻亲,也应当与他交好关系。在我看来,他身上或许有成为圣人的可能性。
“只是据我观察,他对除了修炼之外的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想要招揽他,恐怕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容易…”
今夜,上官槿没有急着返回京城。
她也待在“同福客栈”的房间里,静静休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