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停下,狱卒打开囚车,秦姨娘浑身瘫软,被狱卒嫌弃的拖住臂膀,从车上拽下去,拖着上断头台。
柳云儿终于从人群中挣扎出去,让湘竹帮她挡着官兵,一路到了断头台外,想要上去见秦姨娘。
她双眼发红,神情崩溃,半分没有过去娇柔美丽的模样,神情隐约透着一点癫狂。
“放开我!都给我滚开!让我去见我姨娘!我姨娘是无罪的,你们不能杀她,都滚开!”
高台上负责行刑的官员眯着眼睛,瞧着下方的闹剧,抬手对身边的人道:“那是谁?”
身侧的人立刻凑过去道:“大人,那貌似是今日囚犯的女儿。是柳家的小姐。”
柳云儿?
今日的行刑官是夏大人。
他瞧着柳云儿嘶喊的凄惨模样,没有任何同情,思索半晌,对身侧的人道:“你让他们将人放进来,也算是让她与她的姨娘见最后一面,全了她的孝心。”
身侧的人应声,马上下去,叫行刑台下的官兵放柳云儿进来。
她既然想见自己的姨娘,那么夏大人便成全她,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姨娘死在自己跟前。
也算是,为他女儿的容貌报了仇。
官兵抬起一道缝隙,柳云儿立刻不管不顾的冲进去,提着自己的衣裙上了高台,一把抱住自己的母亲!
柳云儿顾不得秦姨娘身上腥臭的鸡蛋跟腐烂的菜叶,只顾着死死抱住她,哑着嗓子哭:“姨娘!姨娘,都是我没用,我不能救你!我们的计策被柳明汐知道了,都怪我!”
柳云儿再如何狠毒,再多的心眼,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眼下自己的生母马上要死在自己面前,她终于崩溃了,除了不断的大哭责怪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柳云儿死死抱着秦姨娘,狱卒要押着秦姨娘去行刑,眼见要误了时辰,有狱卒来扯秦姨娘的胳膊,将她向后拖,同时有人对柳云儿道:“小姐,您还是快起来吧!马上便要行刑了!若是误了时辰,咱们都要掉脑袋的!您若是在不起身,待会儿刽子手伤了您就不好了!”
柳云儿根本听不进去。
她哭的眼睛通红。
秦姨娘也泪眼婆娑,她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绝望至极心中生出无限的仇恨,紧紧盯着柳云儿:“云儿!你是为娘精心养大的孩子!是为娘的希望!你是聪明孩子!你一定要记得为娘的话!等到有朝一日,你有机会,一定要为为娘报仇!一定要杀了柳明汐母女!要叫他们不得好死!”
柳云儿眼泪抓不住秦姨娘的胳膊,只能被人强行分开。
柳云儿马上便被狱卒还有湘竹一起带下行刑台。
秦姨娘被人压着跪在了行刑台上,刽子手在手中喷了一口烈酒,握住刀高高举起。
夏大人冷漠的望着这一幕,扔下了斩首的牌子。
牌子落地,发出啪嗒一声响。
柳云儿眼睁睁瞧着刽子手冰寒的刀落下去,视线中一片血红!
“娘!”
柳云儿目眦欲裂,疯狂的想要爬上行刑台,被人强行按住,瞧着秦姨娘的头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了行刑台边缘,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颓然的瘫坐在了地上,神情木然,眼神绝望。
她的姨娘死了。
她没能救下她的姨娘。
柳云儿望着从行刑台上溅下来的血迹,眼睛跟那血几乎一样红。
柳云儿坐在原地,痴痴呆呆的哭了许久。
湘竹上前,面露不忍,抬头瞧着四周虎视眈眈要赶人的士兵,小声道:“小姐,咱们,咱们还是快起身回去吧。莫要再看了。咱们已经在外头耽误很长时间了,若是叫老爷发现,老爷很可能会斥责您的。”
柳云儿只是坐在原地,低声流泪,口中念念有词。
湘竹担心自家小姐亲眼瞧见了这么血腥的场面魔怔了,凑近想要去拉柳云儿,听清了她口中在念叨什么:“柳明汐,你要死,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柳明汐,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我要让你为我娘陪葬。我要让你娘,你的哥哥,还有你,一起统统去死。”
柳云儿念到柳明汐的名字时,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将柳明汐这三个字,在口中咬碎成粉末一般。
四周前来观看行刑的百姓们瞧着这一幕,有人在低声交谈:“那行刑台下面跪着的是谁呀?”
“还能是谁?你方才没听见她管犯人叫娘吗?就是那姨娘的女儿呗。”
“嚯,原来是柳家的二小姐,就是她毒害自己的闺中密友?”
“瞧着真是漂亮,可见美色不可信,漂亮面孔下藏着蛇蝎心肠,啧啧。”
纷纷议论钻入柳云儿与湘竹的耳中。
湘竹愈发着急,低声唤她:“小姐,小姐,您先起身,别在地上跪着了,地上都是泥。”
行刑台上的刽子手已经将秦姨娘的尸骨收起来,这是死刑犯,要拖出城外丢进乱葬岗的。
柳云儿被湘竹扶着呆呆起身,仿佛听不见周围人对她的议论纷纷。
她的发簪在人群拥挤中被弄掉了一根,眼下头发散乱,裙子上沾着各种脏污,有秦姨娘身上的臭鸡蛋与烂菜叶,有秦姨娘飞溅出来的血点子,还有地上稀烂的泥。
她在湘竹的搀扶下,慢慢自人群中走出去,向回柳府的方向过去。
柳云儿一路慢慢回到了柳府门口,抬起头瞧见管家正在门口团团转,似乎十分着急。
一瞧见她,立刻下了台阶着急道:“哎哟!二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发了好大的火!您说您好端端的,老爷让您在院子中待着,您怎么就跑出去了呢?老爷眼下在书房,让您一回来便过去见他呢!”
柳云儿露出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吓了管家一跳。
管家犹豫着说:“也,也不用那么赶紧,您要不还是先回院子中,换一身衣裳再去见老爷?”
柳云儿眼下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连演戏维持自己形象的心思都没了。
她听见柳天成要见她,只觉得胸口窝着一团火。
带着湘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立刻朝着柳天成的书房大步走去。
她要问问!
问问她的父亲,对他的妾室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在乎,到底对她这个庶出的女儿还当不当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