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万里晴空,诸事皆宜。
云中郡外,一处狼族营地,稀稀拉拉的分布着上万狼族士兵,不成章法的各自成团。
狼族人不通兵法,行军结营也都充斥着随意的气息,这支军队也不例外,不过这些狼族士兵的面貌风气看上去倒还都算精锐之象。
这支部队是狼族左贤王麾下的,也就是头曼单于的长子,冒顿的部属。
冒顿和他父亲头曼的关系不好,更确切点说是很差,头曼因为宠幸自己的新阙氏,所以想要让这个新阙氏生的小儿子继承单于之位,如此一来冒顿这个理论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成了障碍。
其实狼族没那么讲究,谈不上严苛的遵循什么长子继承制,毕竟所谓的单于王庭都是头曼才建立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可是狼族崇尚强者为尊,他那个屁大点的小儿子拿头去跟勇武之名草原皆知的冒顿拼!
为了扫清障碍,头曼把冒顿送到了大月氏当质子,然后再故意找大月氏的麻烦,意图激怒对方,杀了为质的冒顿,可惜冒顿机敏而又勇武,硬是逃了回来。
头曼无可奈何,只能先按照规矩将理应由继承人担任的左贤王一职封给冒顿,再想别的办法除掉他。
这次入侵北地,头曼特意带着冒顿过来,一是为了让冒顿离开王庭,以便自己的人趁机动手削弱冒顿的势力,二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来个战场无眼,让他‘意外身亡’,一了百了。
冒顿也不是傻子,虽然听从单于王令率兵来了,却没有和头曼亦或者右谷蠡王汇合,而是独自作战,也没指望有多少收获,只求少死掉人,尽可能控制损伤。
反正之前李牧劫掠破坏的主要是头曼的地盘,和他这个左贤王没有关系,他的部族过冬可不是大问题。
不过摸了半个月的鱼之后,他还是被头曼麾下的传令兵找上了门。
营帐内,二十来岁,皮肤粗糙,眼神坚毅,一脸凶厉狠辣之象的冒顿正在接见头曼的传令兵,至于对方找过来的目的……
“左贤王大人,单于命您即刻带兵前往雁门,汇合我军主力。”
“单于为何要突然合兵?”冒顿不明所以,肯定不能一口答应,于是先问了一句。
“是为了对付……对付李牧。”这个传令兵一说起李牧的名字,都不由的有些颤颤,足见李牧在狼族中的威名。
冒顿一听倒是稀奇了,“对付李牧?这可真是……单于打算怎么对付李牧?”
“如此军情,小人怎么会知道?”传令兵苦笑了一下,没能给出答案。
“这样吗……”
冒顿也不遗憾,这种事要真的从一个传令兵嘴里说出来,那才离谱呢。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目标很诱人啊,如果有机会除掉李牧,冒顿不介意先放下和自己亲爹的仇怨,合力对付李牧,毕竟这位北地军神,真的是全匈奴的噩梦。
除掉头曼,成为单于,冒顿有把握,但是对付李牧,进犯北地……抱歉,有点难。
倘若能除掉李牧,整个匈奴都能松一口气,绝对算是优先度最高的事……
一番考虑过后,冒顿心里有了数,对传令兵说道:
“你马上赶回去通报单于,我会尽快赶往雁门和他汇合。”
脑子没多少的传令兵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就欢天喜地的走人了,丝毫没多想一点。
而冒顿在应下命令,并急匆匆的把人赶走后……一切照旧,完全没有前往雁门地带的意思。
开玩笑,在北地门户,会有机会围杀行事滴水不漏的李牧,你当我傻的吗?
要么是头曼那个家伙假借此事想要除掉我,要么就是李牧的计谋,想要诱杀头曼。
无论是哪种可能,冒顿都没有插手的理由,随头曼折腾去,他要真能除掉李牧,那是他的本事,冒顿接下来就可以全身心的盘算怎么对付头曼了,而要是反过来头曼死在了李牧手里,那也是件大好事。
横竖自己都不亏,何必趟这个浑水。
能从大月氏手里单人独骑脱身,冒顿绝对是狼族中少有的聪明人,账算的很清楚。
当然了,冒顿这个时候,也没觉得李牧真能一口吞掉头曼的所有军队。
自己那个坑儿子的老父亲虽然不是东西,但也没有年老痴呆,当年吃过李牧一回亏了,眼下绝不会真的再没头没脑的闯进死地之中,了不起被李牧一举打退,撤回草原罢了。
这时候,族中的一位老者找到了冒顿,他是狼族的‘屠耆’,意指贤者,受到全狼族人的尊敬,狼族中能有此称号的人几乎没有同时存在超过三个过,如今冒顿已知的只剩下这么一个,已经投靠到他的麾下了。
“老屠耆,您找我有事吗?”面对这位狼族贤者,饶是桀骜的冒顿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拄着有些扭曲,造型奇异的拐杖,一头杂乱无章的灰白头发,佝偻着身子的狼族屠耆,轻咳着开口说道:
“咳咳!左贤王,单于大人是不是派人来召您前去合力对付猎狼人?”
猎狼人——也就是李牧,这是狼族和中原地区对李牧的一种代称,前者中很少有人这么叫,不是因为对狼族来说不好听,而是因为耻辱……这个称号最开始就是在狼族中诞生的,代表着一些狼族战士对李牧的恐惧,对于崇尚强者,号称无惧生死的狼族来说,无疑是个耻辱。https://
冒顿眼神一动,赶紧回道,“没错,老屠耆,您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屠耆之所以能被狼族诸部落尊敬,一是其固有的身份地位,二是其实力。
屠耆不仅是实力足以比肩顶尖高手的巫师,而且还精通预言之术,能够窥探到一丝未来,尽管时灵时不灵,而且看到的不多,却也足够让人重视了。
对于冒顿的反问,老屠耆没有急着回答,浑浊的双眸看着年轻气盛的冒顿,又问道,“您答应了单于的征召吗?”
冒顿摇了摇头,“没有,猎狼人太危险了,我不打算掺和这件事。”
“嗯……不去就好。”得到了答复,老屠耆摇了摇头,就打算离开去休息。
冒顿赶紧再问了一遍,“老屠耆,您看到了什么?”
老屠耆顿住脚步,声音颤颤巍巍的回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您……”冒顿想问为什么,没看到还让自己不要动?
不过老屠耆也猜到他肯定要问这个,接着就解释了,“我本该能看到东西的,如今却只看到了一片空洞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