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的随意,虽不至于是弯腰驼背、札手舞脚,一双眼睛肯定是在四下打量,对比言沐竹,仪态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打量完了,他或许还会趁人不注意地时候,悄声和言沐竹说两句。
坐在花厅等待的言沐竹似感知到了有人在看他,偏过视线,看向门外。
贺舒窈猝然对上他的视线,眼瞧恍惚的画面立即消失。
再看,他旁边的位置上,什么也没有。
言沐竹认出她,和她对视少焉,站起身来。
贺舒窈神思归位,眼皮向下,再抬起时,眼里除了淡淡地温柔,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她跨过门槛,看着言沐竹,轻声喊他,“沐竹?”
言沐竹给她见礼,如以前那样唤她,“沈伯母。”
这一幕似曾相识,让贺舒窈再次恍了一下神。
从言沐竹派人将五岁的沈星阑送回家时,沈峰夫妇知道了他这个人。得知他客居的地方离沈府不算远,沈峰携贺舒窈带了重礼去谢他。
那是她第一次见言沐竹,小小的少年跟个小大人是的,没有收他们带去的东西,也是用最标准的姿态给他们还了礼。
后来,小小年纪的沈星阑总喜欢去找他玩耍,奇怪的是,言沐竹一看就是那种喜静的人,可他遇到完全坐不住的沈星阑,却没有不耐烦他。
一来二去,两人熟了起来。沈星阑唤他修哥哥,偶尔硬拖着他去沈府用饭。经过沈峰夫妇自己主动,渐渐的,他对他们的称呼从沈将军、沈大夫人变成了伯父伯母。
每一次见他们,他都是会行礼的。就算他们说不用多礼,下次见面,他还是会做,礼不可废四字在他身上得到了体现。
贺舒窈这一次慌神,恢复的比前一次要快些。
言沐竹直起身时,她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
她请他坐下,自己也在上首坐了下来。
沈三夫人从她那里出来,自知的没有跟着她过来。侍女上完茶后,她就吩咐周围的下人都下去了。
下人一走,花厅里外都没了外人。
贺舒窈先问了言沐竹近些年的状况,“这些年,可还安好?”
言沐竹礼貌回话,“一切安好,有劳伯母挂心。”
“一切都好就好。”
言沐竹以淡笑回应。
言沐竹这个情况,问的更细,似乎并不好。贺舒窈便也不好再问他。
不说日常琐事,似乎就只能直接进入正事。
贺舒窈有几件事要同他道,想到他没回应拜帖一时,嘴一时又跟不上来。
反是言沐竹见她久不说话,自己主动开口,说起了自己今日来这里的目的。
贺舒窈微愕,“你要拿走流华?”
这事刚才沈三夫人同她说过,她当时也是有些讶异的。细细一想,又觉得他可能是有其他的目的。
现在听他当面说起,且是如此直接,她发现她的猜想可能是错的。
他看着并不是随便说说。
“是的。”言沐竹给的理由还是和对沈三夫人说的一样,很简单,“既然阿阑不在了,那杆枪也失了它存在的意义。因此,我想收回它,还请伯父伯母见谅。”
他这话乍听是在伤感,可贺舒窈似又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那杆枪放在沈家也失了他存在的意义,所以,他准备收回它。
贺舒窈知道,流华是他送给沈星阑的生辰礼。送出去的东西,又要收回去……她是第一次见。
但是,他是言沐竹,那是流华枪,他说这样的话,提这样的要求,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对、不可以。
言沐竹见她沉默,温声问道:“怎么,伯母,流华枪可是我不能取走?”
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沈三夫人,如今再问贺舒窈,贺舒窈好似也在他的话语中听到了不满。
“不是。”
那杆枪是他的遗物,它的意义已经超过了它本身存在的价值。若是可以,沈家自然不希望他取回它。
这件事重要的,也不仅仅是他能不能取走流华枪的问题,是他这种做法实在太反常。
以前,他从来没有提过这种要求。
显然,他是默认了将这样东西留在沈家。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要收回去了?
贺舒窈给出了回答:“那流华当年本就是准备送到宁国公府的,今日你既来拿,沈家自当是要还给你的。”
言沐竹接话,顺势道:“那就有劳伯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