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东兰君已经带人去了外围的兽山,看他们折腾的鸡飞狗跳,西禟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悄悄起身,发了一条鹤讯给北临瞰。
他很快就回了过来:“民间有句话,叫‘老天爷救不了作死之人’。他不顾禁令,一意孤行,纵有什么事情,也是咎由自取。”
是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有时候很热忱,敢在任何情形下挺身而出,从不退缩,但有时候又很冷漠,冷眼看旁人自寻死路。
他会分析利弊,把所有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听他话的,他会保你,但不听的,他也不会阻止。他们不是不知事的小孩子,他们应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北临瞰从来不会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唇舌。
西禟长出了一口气,再坐回去时,心情已经十分平静。
兽山可以说灵兽遍地,但东兰君一昧的暴躁莽撞,费尽力气,居然一只也没抓到。
有个从人想讨好他,把抓来的灵兽送上,东兰君登时觉得受到了羞辱,大怒之下,一刀劈去,登时就把那人连人带兽,劈成了两半,瞪着眼骂道:“你以为本殿抓不到么!”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东兰君气无可泄,回手一刀,便捅进了天马的肚子,随手一划:“没有灵兽,吃天马也是一样的!”
大家都是一惊。
不同于炼出来的仙仆和下界带来蓄养的灵兽,天马背生双翼,能上天入海,极通灵性,被称为神使,与紫宵天界仙人一样,都是天生的仙族,被视同伙伴,他竟然杀天马为食?
东兰君见大家都被吓住了,更是得意洋洋:“不知道了吧?这还是仙父告诉我的,天马的肉中含有灵力,咀嚼口齿生香,比灵兽还要好吃的多!所以我们时常烹制天马,对外说是兽肉!你们有口福了!这可是只有我们皇族才能吃的东西!”
随着他说话,不止是从人,几大仙门中,看到镜观石的也都震惊了。
没想到东仙门皇族竟是这种人?为了口腹之欲杀死伙伴,亏那东仙主还整日道貌案然,假装仁君!
就这一句话,东仙门在四大仙门中的口碑瞬间跌到了谷底。
而东仙门看到这一幕也坐不住了,忙不迭的发鹤讯让东兰君回来,可是东兰君正饶有兴致的切割马肉,根本没有理会。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斗篷的男子忽然出现,慢慢的道:“给我些马血。”
东兰君头都没回,就开始怒骂:“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本殿……”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身子剧震,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那斗篷男人的手,从他后心处慢慢离开,掌心一枚鲜红的心脏,犹在往下滴着血。
东兰君慢慢软倒,狰狞的神情还留在脸上,男人淡淡的道:“没有马血,仙人之血更好。”
他低头沾了一下那血滴:“明明蠢如鹿豕,血液却如此香甜……我们苦求千万年不可得,这些仙人却天生就能得到,岂非很不公平?不如将这天地夺了来,把这些也夺过来,你我一起做这天生仙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尖细,听上去阴恻恻的,而在他说话的过程之中,他一直在非常慢条斯理,甚至堪称优雅的,舐着手上的鲜血,好像生怕浪费了一样。
安逸多年的紫宵天界,哪里见过这生吃人肉的阵势,所有人都吓傻了,木呆呆的不知要做何反应,只有西禟,几乎是在看到那人掏心的第一眼,就立刻跳了起来,拉着大皇兄出去,迅速开启防护阵法。
男人忽然扬手,将心脏猛然举起,重重捏碎,道:“如此,我们就先去拜访拜访东仙门吧!”他的指了指那一干纨绔:“就用这干人祭旗!”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他身后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无数仙兵,个个甲胄齐整,一听这句,顿时发一声喊,轰然冲上,一时镜观石中惨叫连连。
而那斗篷男子,却仍旧停留在原地,镜观石追逐气息,画面早已经移走,他却似乎知道有人还在看着他一样,对着面前的虚空,做出了一个举杯的姿势:“北临瞰,我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北临瞰缓缓的垂下了眼,若有所思。
而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的西禟,也盯着眼前这只滴血的手,皱起了眉。
这人的面容隐在雾气之中,可是听他的话意,却似乎对最近的情况极为了解,难道在仙门中地位不低?幸好很多事情只有她和北临瞰知道,倒是不怕会泄露。
对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陷了东仙门。
似乎是为了扰乱军心,他没有禁止东仙门传讯,东仙门的每一个人,都在拼命的往外传书求救,可是这种情况下,谁能救他们?谁敢救他们?
东仙门的人恨极了当初仙主拒绝北临瞰,更恨极了东兰君召来祸事,不用旁人闹,他们自己就闹的不可开交,城中不时有嘶喊惨叫传出,更令得各处的哨探心惊胆战。
西禟用提前备好的铜镜做出几个“镜观石”,观察了攻城的情形,越看越觉得惊骇。
对方手里的精兵,何止两千,粗略估计至少有两万余人!而且看上去龙精虎猛,带队的小将们,竟有不少在紫宵天界生活了几百几千年的小仙!对方这一局,显然已经布了不知多久!
这样一来,就难办了,凭着紫宵天界那些废兵,临阵磨枪炼上几天,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这压倒性的人数!
西禟越想越着急,飞快的写了鹤讯传给北临瞰。
北临瞰回了长长的一封,话里话外表示了,此事的确难办,我为此忧愁难解,迫切需要见个面拉个小手商量一下……种种的意思。
然后踏烟卫适时的凑上前来:“公主殿下,殿下临走之前给了我们一个小小的传送阵,若是公主想见我们殿下,可以用这个。”
本来以为小姑娘一定欣喜不已,没想到她一喜之后,就严肃的摇了摇手:“不行,我走了,我西仙门上下怎么办?我仙父兄姐怎么办?谁来保护他们?”
踏烟卫:“……”
接到踏烟卫传书的北临瞰又好气又好笑,这姑娘向来是这样,即便她的家人从来没把她当个“将”使,可是她却向来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这大包大揽的性子,配上她乖甜乖甜的小样儿,怎么想怎么萌人。
他笑眯眯的放下了信,“山不来就我,我只得就山了。”一边就踏上了传送阵,嗖的一下消失了。
留下踏烟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主子,你还记不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兵临城下,一触即发,危在旦夕!连他这种没学问的,都忍不住要飚十来个成语的那种!你居然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他觉得历劫归来的殿下,颇有色令智昏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