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奕说,他其实没有看到这人的脸,看身量是个年轻男人,穿了一身青金色宛似鳞甲的衣服,甚至脸上也覆着一层如同鳞甲的面具。
他甚至还画了一张画像,但怎么都不肯告诉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值得查。
玄少瞻一次也没问过,好像根本不在意,唐小昔在他耳朵边叽咕个没完,玄少瞻忍不住好笑:“你急什么,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要打听他肯定要开口问。就算他不开口,我们直接打听玄瞻就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揣着个闷葫芦,谁受的了,唐小昔忍不住又过去问玄奕,玄奕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然后让你去告诉玄少瞻?”
唐小昔:“……”
好吧,他要是告诉她,她肯定会去告诉玄少瞻的。
于是唐小昔严肃的道:“对啊,我知道什么当然会告诉他,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玄奕挑眉:“你说呢?”
“我就是不知道啊!不知道才问你么!”唐小昔很真诚的疑惑着:“你说不管是云惜,还是妖莫惜,抑或唐小昔……这都是别人的故事,到底有你啥事儿啊?你跟着掺和什么呢?”
“你!”玄奕险些没被她气死:“你当我稀罕理你啊?要不是你个混蛋玩意儿,忽然跑到秘室去救我,非得说你是我媳妇儿,我说不是你还死犟!这时候翻脸不认人了?”
“哦!”唐小昔道:“所以你为的是唐小昔么?你是说你有点儿喜欢我么?有多大点儿?”她拿手指头掐出半个指甲壳:“有这么多么?”
他居然有点儿脸热。
但是傲娇的玄公子是绝不会让人家看出他害羞了的,所以他迅速动用玄息,压下了脸上的小红晕,然后长眉一挑,特别吊二郎当的道:“你说呢?”
唐小昔道:“我说没有。”
她的表情一本正经的:“你看你要是喜欢我,就算不能像玄少瞻一样对我百依百顺,起码也得哄着我一点儿吧,可是就这么一点小事,我左求右求,左问右问,不知道问你多少遍了,你就是不说,就这还好意思说你喜欢我?我得多难才会信啊?”
敢情这混蛋在这儿等着他呢?玄奕又气又笑,明知道这混蛋就是胡搅蛮缠,可是看着她那小样儿,就生不起气来。
可是再看她红红的耳朵根子,他心里忽然一酸。
她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她是绝不会拿别人的善意,别人的感情来开玩笑的,之所以借这个话茬开口都非要问,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不止是对她,是对玄少瞻太重要了吧!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百无聊赖。玄奕淡淡的道:“我不是说了么,我看到他从云惜的静室出来。”
唐小昔道,“那又怎样?”
他淡淡的道:“那个静室,是她入定的地方,她性情天真烂漫,很难入定,那个地方是特制的,只有她能进,据说连玄瞻上仙都没有进去过,所以一个男人从那里出来,一定极其不寻常。”
唐小昔恍然。
玄奕沉默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后来,我还见过他一次。”
那次他入定醒来,却无意中看到玄瞻上仙与那人在月下对恃,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那人那身鳞甲一样的衣服实在太显眼了,所以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而与他正面相对的玄瞻上仙,素来极漠然的脸上,难得的有些愤怒。但是他们打了结界,他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只是后来撤了结界,那人离开,玄瞻上仙回来,见他站在那儿,似乎是一愣。
然后他说了一句话,他说:“该来的总会来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
玄少瞻眉头微凝:“单凭这句话,实在没办法推断什么。”
玄奕冷冷的道:“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感觉这个人有问题。”
玄少瞻也就不再说话。
此时三人正跋涉在坊州的一处山谷,他们这些日子也拜访了不少人了,不管神仙妖精,总之越老越好。反正玄遐,或者说玄瞻上仙当年肯定也不是无名之辈,当年的人总应该有听说过的。
而这山谷中,有一株轩辕柏,据传为据传为轩辕皇帝亲手所植,早已经成精了,自号轩辕子,根系绵延百里,他们几乎是一上山,就感觉到了充沛的木之灵力。
走到半山腰,就见眼前忽然鼓起了一个土包,然后一枝树枝破土而出,迅速长成一个树屋,树屋前,一个布衣老者笑眯眯的冲他们点了点头:“难得今日还能见到故人。”
三人齐齐拱手,中间的唐小昔十分嘴甜的道:“见过轩辕伯伯!”
“好,好!”轩辕子始终笑眯眯的十分慈和,道:“进来坐!”
三人就进去了,到了这种说话的场合,向来是玄少瞻开口,玄少瞻也不掩饰,就直接把事情说了,轩辕子似乎也不觉得惊讶,摸了摸胡子,笑道:“要说当年那个女娃娃,我倒真的是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当年,玄瞻上仙还与我打了一架。”
唐小昔有点吃惊:“打了一架?”
轩辕子含笑点头:“是啊,打了一架。他们两个上门,与我讨木灵液,我自然不肯,于是就切磋了一下。”
木灵液,大概相当于人类的心头血,是草木成精最精粹之物,而愈是年深日久的树妖,愈是精粹神效,但损失木灵液,极其伤身,轩辕子当然不愿意,可他再长寿,也不是玄瞻上仙的对手,肯定是打输了,不得不奉上。
玄少瞻道:“他讨了几滴?有没有说拿去做什么用?”
轩辕子的胡子翘了翘,慈和的表情有些崩:“讨了三滴,他直接让那女娃娃喝了。”时隔千年,提起来仍旧痛心疾首:“老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喝下去的啊,喝完了,她还冲玄瞻上仙撒娇道‘好苦’!”
他按着胸口说不下去了。
毕竟这就好像拿着还魂珠磨粉蒸馒头一样,要多么暴殄天物,就多么暴殄天物。
但是唐小昔三人已经惊讶不起来了。这些天他们拜访的人中,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当年的玄瞻上仙不但来取了木灵液,还曾经去取过太玄珠、九叶灵芝,无一例外都给云惜吃了。
从山上下来,唐小昔道:“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