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昔微微出神,一对涣散无神的大眼睛落在空处,她本来就长的小巧玲珑的,就这么蜷缩在箱子里,怔怔出神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看着心疼。
玄少瞻终于忍不住,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那小下巴一捏在手心里,细细滑滑的,他的手忍不住就轻了些,道:“你在想什么?”
她正想的入神,吓的连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抬头“看”着他,可不管再怎么努力的“看”,还是看不到他那双满是阴郁的桃花眼。
她叹气道:“没想什么?”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手慢慢的收紧:“宁可落在不知身份的外人手里,也不想跟爷在一起?爷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什么爷没帮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唐小昔又眨了一下眼睛。
心里那种古怪违和的感觉,就像是浮出水面的石头,再怎么忽略,也忽略不了。
虽然天师两个字,说出去神仙一般,可其实,她只是一个江湖人,但在扫眉书院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富贵公子,可就算是陈三顾四他们,个个身家显赫,也从来不会自称爷的,说到底,诺大的都城,都是爷,又都不是爷,习惯自称爷的,只有身上有爵位的人。
玄少瞻是太子,太子称孤,自从恢复记忆,他从来没有自称过爷。这种谈吐习惯,并不会因为失去记忆而改变的。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半天没说话,好像是默认了。
他眼底戾气更浓,终于忍不住,手忽然一紧,直接抬起她的下巴,倾身吻了下去。
唐小昔大吃一惊,猛然向后一退,可是这个箱子里是有阵法的,她的手脚根本不能动,身体也只能后退一点点,只拼命偏头想避开。可她就算没在箱子里,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他居高临下,舌尖凶猛的抵入,吻的毫无章法,只是一昧的肆意侵犯,好像大将军在自己的领地中驰骋,在每一寸柔软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不容抗拒。
她终于忍不住,一口咬了下去。
他轻咝了一声,慢慢的退回一点,两人鼻尖相抵,火热的呼吸交融。
她拼命的偏了偏脸,想避开他的手,直气的眼圈发红。可就这么方寸之地,又哪里能避的开。
他看着她抗拒的动作,那种……受辱的神情,手缓缓的滑下来,慢慢的扼在了她咽喉处,一点一点的用力。她微微一僵,眼睛张大,却没有抵挡。
他抬手拭掉了唇边一点血渍,忽然一笑,冷冷的道:“你最好快点习惯,因为……想摆脱我,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不回答,想伸手抹嘴,却无论如何挣扎不动,她掩耳盗铃的用力闭了闭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自始至终没有对他口出恶言。
可是这种忍让,并没能让他愉快,他的眼神愈来愈冷,忽然冷笑道:“怎么,他从没亲过你么?”
他?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她的小脸猝然间变的苍白苍白的,猛然转回头,“看”着他。
他反倒一怔,心里着实有些后悔,却笑道:“别告诉我,你至今还相信我就是他,你没这么蠢吧?”
唐小昔一声不吭,她觉得,好像有人投了一块石子,打碎了水中的倒影,泛起的巨大涟漪,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昏眩。
她好半天才缓缓的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在这儿,很多事情,非同寻常,不可以以常理而论之,我的感觉从来没骗过我,所以这一次,我还是愿意相信我的感觉。”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在能够确认你不是玄少瞻之前,你就是玄少瞻,是我的玄瞻上仙。”
他微微一怔。原来她是这样想的?他十分后悔说出了那句话,可是却已经覆水难收。
就在这时,忽听脚步声传来,不疾不徐,却显然不止一人。他从箱边站起,唐小昔却又低低的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骗了我,可是,有一句话……我觉得你没有骗我。”
他忍不住问:“哪句话?”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地牢之中,他曾说过“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他之前的声音是刻意的正经,之后的声音是刻意的无奈,只有这一句话,是刻意的轻松。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愈是生气,愈会笑,愈是在意,才愈会装作若无其事……比如之前在祭天台之前,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愤怒,愤怒到下手毫不留情,可是在她面前,却像玩笑一般。
这话一出,他愣住了。
下一刻,脚步声到了眼前,之前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货在这儿,贵客请稍等。”
一个低沉的声音嗯了一声,那人推门进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室中似乎刮过了一阵凉风,玄少瞻的气息消失了。
那人随即恭敬的道:“贵客请验货。”
唐小昔并不觉得意外,赏金阁要是没有一点自己的手段,不可能这么有恃无恐。她张大眼睛听着,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慢慢接近,然后有一只手,抽走了她身后的伏魔剑。
伏魔剑呛然一声,隐约震动起来。
这是认主的神器,极有灵性,可是,她却不是他的主人,只能算是他的伙伴。所以她只当没听到,也不管伏魔剑要不要攻击。
但下一刻,那人就把剑放了回来,道:“货对了,我们拿走了。”
感觉十分草率。赏金阁的人微笑施礼,那人就叫人盖上了箱盖,抬起唐小昔就走。
隔着一层箱子,唐小昔仍旧可以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声音,她听到他们到了楼下,听到有人低声与赏金阁交接赏金,不到半刻钟,她又被抬了起来,往外就走,很快就出了赏金阁,为首之人将一个法器放在地上,诸人迅速踏了上去,应该是一个传送阵。
赏金阁那人送客的话还没能出口,他们就消失了。那人不由得微觉诧异,旁边的路人也有些奇怪。
这伙人一行约摸十来人,全都披着巨大的黑色斗篷,底下穿着牛皮制的高筒鞋子,还戴着兜帽,面目遮的严严实实的,又有这么高明的传送阵,实在是神秘的很,而且走的这么快,就像赶时间一样。
可是不管怎么说,一桩生意是交接完了。那赏金阁中人只诧异了一瞬,便重新微笑起来,转身就要回去。
就在这时,忽有一辆马车飞也似的驰了过来,马车上显然也有阵法,速度飞快,一直到了门前。马车尚未停稳,便有一个随从模样的人跳下了车,道:“来拿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