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的看了一会儿,唐小昔道:“我们过去看看。”
她们就跳下树,慢慢的靠近,一直到走到了那女道士身边,唐小昔恭敬的施礼,道:“前辈,打扰了。”
那女道士完全充耳不闻,唐小昔又施了一礼,然后道:“晚辈得罪了。”一边说,一边就移身挡在了她面前。
女道士不避不让,直撞过来,力道居然大的出奇,唐小昔试出了不能硬抗,迅速侧身避开,伸手去抓她肩,那女道士错肩避开,然后回手拂出。
两人就这么过了几招,而在此期间,那女道士居然仍在奔跑前行,连速度都未受到影响!
蓝思归也不由得背心发凉,慢慢的走上几步。他也看出来了,这女道士分明神智不清,但是身体的本能还在,见招拆招,十分娴熟……所以她没疯之前,一定很厉害,很厉害!
唐小昔也觉得心惊胆战,她并不熟悉鬼谷洞的家数,迟疑了一下,也不跟她打了,移身到她身后,掐了个诀,轻轻拍到她背后,道:“定!”
那女道士被她定住,仍旧痴痴而笑。
她身上穿的,的确是鬼谷洞的道袍,鬼谷洞的道袍都是护身法器,最先是九个八卦,以九宫排列,修为愈高,八卦盘越少,最后会只余下一个八卦盘……这个女道士,背后还有三个八卦盘,已经算的上玄门顶尖的高手了。
唐小昔绕到她面前,轻轻拂开她的头发,发现她头发并不污浊,长的也极其清秀……可是不知为何,被她痴痴傻傻的眼晴盯着的那一瞬间,唐小昔竟觉得周身一凛,好像……被一个不可战胜的凶兽盯紧了似的。
唐小昔定了定神,道:“你是鬼谷洞的人?”
她根本不答,只是望着她痴笑,唐小昔又问了几句,她始终无知无识。
唐小昔迟疑了一下,道:“腊月二十八……怎么了?”
这个数字似乎刺激到了她,女道士随即傻笑起来,曼声唱道:“腊月二十八,血雨祭桂花,飞天就飞个粉身碎骨,遁地就遁个开膛破肚……”
蓝思归厉声喝道:“腊月二十八怎么了!谁死了?”
女道士吓了一跳,歌声中途一断,她喃喃的道:“都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血,血!全都是血……师哥快救我,救我!师哥落下来,落下来!落下来了……呵呵呵呵……”
她狂笑出声,却泪流满面。
唐小昔双眉深皱,蓝思归又问了几句,她却再也不回答了,只是哭泣着叫师哥。
唐小昔十分不忍,解了定身诀,她又飘飘摇摇的绕着那一处打转,唐小昔看了几眼,才与蓝思归一起转身向外,走出几步,依稀听到她道:“飞天遁地也逃不过,空修了一身道法……”
唐小昔回头,却见她头也没回,那一句,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两人回到帐篷里,心情都有些说不出的异样,第二天早上,蓝思归仍旧带着人,绕着桂山打转,虽然他叮嘱了云绝两个不要说出来,但不说,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说词,大家心知肚明,气氛十分消沉。
蓝思归脑子一直想着那句歌谣,想着他们临走之前,女道士那一句:“飞天遁地也逃不过……”
飞天,遁地?他情不自禁的抬头向上看去,然后眼神猛然就是一凝。
他已经掌握了“光”,所以对世间之光,都有比别人更加深刻敏锐的感觉,此时朝阳初升,射破云层,又是一个好天气,可是那光线却有些古怪。
那种感觉,就好像阳光射下来的时候,隔了一层薄薄的冰,看起来完全没有阻碍阳光,可是阳光射下来之后,终究还是弱了些,角度略微改变了些,极其微小,却分明存在。
蓝思归忽然心头狂跳起来。
他想,他终于明白那个结界为什么不再吞人了,因为它上升了,它上升了起码百仞!他们之前先入为主,只以为这个结界是嵌在山间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上升!
这个结界几乎像一个活物,复杂程度实在超乎他的想像!他不得不认真的思考,拖着唐小昔进这里面,是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在玄少瞻有可能在里面的情形下!
忽听有人道:“掌门。”
蓝思归吓了一跳,猝然回头,就见唐小昔正往山上走去。蓝思归定了定神,急步跟上,道:“师父,你去哪儿?”
唐小昔道:“我再进去看看,我总感觉,心里有些东西已经只差一层纸了,可是我怎么捅,都捅不破。”
一边说着,两人也就进了山,桂山名不虚传,满山都是桂花树。桂花性喜温暖,湿润,其实不算很好养的花,可是这儿只是野生的,却这么旺盛,而且桂花一般八九月份开花,如今都十一月了,却仍旧满枝盛放。
一直走了一大圈,一无所获,唐小昔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
蓝思归在她身边坐下,手边就有几棵开的极好的桂花树,他随手摘了一簇,在鼻端轻嗅,半开玩笑的道:“闻的太久,鼻子都木了,连香味都闻不出了。”
唐小昔道:“不是啊,我觉得这种就是不怎么香的。”她也从手边摘了一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一点都不香,还有一点难闻的……”她一下子别开脸:“腥气。”
她手白,那桂花在她手里就显得格外的红。本来桂花大多是黄色,但这种,却是橙红色,花心里那点红几乎要漫出来似的,看着有点诡异。
唐小昔皱着眉头随手抛开,然后猛然一震,一下子跳了起来,接连退开了数步!
蓝思归吃了一惊,急跟着纵起,道:“怎么了?”
唐小昔脸上血色都褪了,喃喃的道:“这……”她颤抖着,慢慢,慢慢的向前走,一直走到刚才的地方,弯腰捏了一把泥,在手里一看,然后像被咬了似的一把丢开,猛然一阵反胃,扶着树干呕了几声。
蓝思归心头剧震。
他也蹲下身,抓了把泥土,在手里搓了搓。泥土是黑沉沉的,触鼻是腐臭的腥气,虽然已经是陈旧的红色,可是……真的拿在手里就会发现,这是血……
他猛然想起了那句“血雨祭桂花”,难道那祭祀,居然是在这山中?而不是在结界里?
这件事情,真的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