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点头,唐小昔续道:“后来的凶煞血海局,才是真正的绝杀境,对方是准备在里头杀了我的,可偏偏我看破了,又恰好我还会解,然后你还勾搭了我的剑,我们没有在里头受伤……这个,对方一定是想不到的。”
她顿了一下:“出了绝杀境,是最后的困境,这一步本来只是雪上加霜,说白了,生怕我们不死,可如今,对方肯定会立刻变阵,把这个困境变成另一个绝杀境。理论上来说,不比凶煞血海局难,但是,我们没办法取巧,只能硬拼。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拖的越久,越不利。”
她抬头看着他,认真的道:“对方要的是我死,而你,为了鸿蒙紫气,应该会给你留半条命。”
玄少瞻道:“如果是这样,那不如我在前,你在后头撑着我。”
唐小昔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还真没打算让他在前头。唐小昔道:“你不会玄法,对方虽然不想要你的命,但也得防备他来不及变阵。”
他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绝杀?”
她摇头:“不知道。”
就在两人商量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那片槐树林像是活了一样,正在慢慢的往这边移动,攀附在地面上的干枯根茎,也在慢慢的向这边延伸……延伸……
玄少瞻道:“你是不是受了内伤?”
唐小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我现在体力不支,修为只能用出二三成。”她低了低头,难得的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就算有一百个破阵的法子,没力气,也是枉然。”
玄少瞻道:“我记得以前天知子用符可以加持兵刃?你会吗?而且伏魔剑,你说过也是法器。我用伏魔剑对战,体力上应该不逊于你,玄法就靠伏魔剑,你断后顺便照应我,可成?”
唐小昔又迟疑了一下,她实在不习惯把生死交到别人手里。可是目前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她终于下了决心:“好。”
此时,那些干枯的根茎已经慢慢的爬到了两人脚边,唐小昔并没察觉,取出了黄裱纸,一边画一边道:“我在你身上放几张符,护身保命顺便加持……”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听哗啦一声,唐小昔急转头时,伏魔剑被什么牵着,迅速往树林中退去。
唐小昔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道:“剑!”
她跳起来就追了上去,玄少瞻正撑着要坐起来,就觉得脚腕一紧,耳边传来唐小昔一声低呼,三人都被树根拖着,迅速往里滑去。
唐小昔急掐了个诀,想缩起脚,却怎么都缩不动,那东西速度极快,一路拖行,直巅的她骨头都要散架了。
眼看树木飞快的从眼前掠过,她猛然抬手,一把抱住了一棵树,脚下的细线迅速勒了进去,疼的钻心,唐小昔掐了个诀,看也不看的扔到脚下,轰的一声。
脚下一松,似乎是断了几根,她迅速缩脚,又扔了一团火过去,火舌迅速烧断了那几根根茎,她缩了缩脚,整个人往树上一挂。
忽听一声轻叱,她转头,一眼就看到了玄少瞻的衣角,唐小昔急跃下地,向那儿奔了几步,只听唰的一声,脚下一大把根茎像头发似的甩了过来,要不是她躲的快,险些又被这东西缠上。
孽发!
唐小昔脚都软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东西。
她初学玄法的时候,被这东西追了整整一夜,最后筋疲力尽被捆了起来,要不是师父赶来的及时,只怕就死在那儿了,她至今想起一大团孽发往她嘴里涌过来,都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根本不敢落地,在树间跃了几下,玄少瞻用手刀斩断了几丛孽发,走了几步,唐小昔看他脚上还是缠的死紧,有的地方都勒出血了,赶紧倒挂下去,准备给他烧掉,玄少瞻抬手挡住:“先别。”
唐小昔嗯了一声,他道:“这样很疼,但是会感觉到脚的存在,方便走路。”
她无语的瞪大眼,他道:“哪个方向?快走!”
她猛然回神,道:“糟了,伏魔剑!”
她转身就想往回跑,迎面一大把孽发渔网似的扑过来,唐小昔尖叫一声,手一松就掉下了树,然后被玄少瞻一把拖住衣领,随手挟在肋下,向前飞奔了几步。
唐小昔正想挣扎下地,结果一眼看到后头大片大片的孽发,铺天盖地一般狂追过来,吓的嗓子都破音了:“快跑!追过来了!”
重新找到“脚”让玄少瞻有些振奋,他速度极快,几乎像从草上滑过,可是孽发无处不在,几乎是瞬间就把她们给包围了。
退无可退,他猛然停住了脚,就在这时,忽听一声轻轻的笑声,宛似在耳边响起。
唐小昔全身剧震,猛然抬头,就看到不远处,忽然多了足有十几个黑衣女子,全都是雪白的一张脸,身后,拖着长长的头发,直拖出数步,泛着流水一样的光泽。
是孽妖。
罪孽之妖,无孔不入,被称为三界最难缠的妖孽,当年师父都要避开的存在。这里头其实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余的,都是她的身外化身。
唐小昔慢慢的挣扎下地,站直了身体,看着对面的人影,头一回觉得,离死亡原来这么近。如今,黄裱纸还在外头,伏魔剑不在手里,她的修为也几乎全没了……这样还不死,真是没天理了。
数个女子掩口娇笑,神情动作完全一模一样,指尖点在腥红的唇上,血一样的颜色,叫人头皮发麻。她们的声音汇在一起,像一种合声:“好俊的小子,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她们慢慢往这儿走,身体水蛇一样扭动,一边笑道:“人家好看吗?留下来陪人家嘛!”
玄少瞻只觉得头一阵阵的发晕,明白这声音应该是一种媚术,便试着打断:“不好看,不陪。”
黑衣女子显然是怔了怔,脚下也是一顿,却随即轻笑起来,“真有意思,这般不解风情,人家要不开心了……”
玄少瞻努力的维持清醒,却仍旧觉得全身都开始刺痛,好像无数根针一齐扎进身体,每一根针,都在吐着毒汁。
他咬牙苦忍,看了唐小昔一眼,唐小昔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到那黑衣女子离她们只有约摸二十步,她忽然向前迈出,脚下迅速踏罡步斗,双手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