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净怎么可能听不出自家父亲的言外之意,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道:“父亲不必这么自责,我与陆称如何,都是我们二人的造化。父亲快进屋吧,外面风大,对您身子不好。”
陆为点了点头,咽下心里那满腹苦楚,跟着他进了屋子,还未待坐下来,就听到了二儿子的声音。
陆称捧着一幅画,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喊道:“父亲,兄长,你们快来看看,看看这副画——”
“怎么了?”陆净转过身子来,见陆称已经进来了,就没有出去。
他将手中的画,放到小小的桌面上,摊开道:“这是我刚从合欢画馆那儿取来的画,你们看这题词,看这里,这里最后落笔的作者。”
父子二人同时看了过去,刹那,齐齐惊异出声:“盛川渝?!”
“是啊父亲、兄长,这便是盛川渝所作之画。”陆称急的挠头,反复说道:“我在梧州城见他作过画,也似这副一般,画在左侧,题词在右侧,他说他这样做法就是为了让人一眼可以先看到他的画儿,再看到他的词。我敢保证,这就是他的亲笔之画,绝不会出错的。”
陆净哑了哑声,才道:“他的画,怎么会出现在合欢画馆?”
“这还不明白吗?!”陆称急躁的坐在了一旁位置上,道:“盛川渝来岳州城了啊!他此时此刻作出这幅画,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他要来抓我们了啊!”
“是吗?”陆为轻轻出声,倒是笑了,分不清是愁苦还是羡慕,道:“盛宏若是泉下有知,怕会含笑九泉吧?”
最起码,他的儿子,要比他的一双儿子,得到了更好的归宿。
而他,做了错误的决定,跟错了主子,落得了此番东躲西藏,人人喊打的凄惨下场。
“父亲,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我们还是赶紧走吧?!”陆称站起身来,急忙的便要去拉他,道:“我们去襄阳,去平岭,去临沂,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南康!”
陆为苦笑一声,“这当真是天要亡我!亡我陆家啊!”
“父亲?!”陆称红了眼,嘭一声跪了下来,道:“快走吧父亲!儿子求求您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我不走……”
“父亲?!”
“你们快走!”陆为推攘着他,上手赶人道:“你们快走,你们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莫要再接触官场了。”
“不——”陆称坚定的摇头,心有酸涩道:“您不走,儿子也不走!”
“走!”陆净也沉着脸走了过来,推着他道:“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们陆家就真的没人了!所以你不能留在这儿!”
陆称着急的抓着他的手道:“你也走兄长,你与父亲跟着我一起走啊!”
“不,我要陪着父亲。”陆净狠着心拒绝了他,将他提了起来,推着他出了门,“你从后院离开,总归他们现在还没有过来,你赶紧出城!”
陆称哭着摇头,“不行兄长,你们得跟着我一起离开才可以。”
“我们走不了了,陆称,你得一个人走。”
“不……”他摇头,他恐惧的摇头,“那我也不走了,我陪着兄长与父亲一起。”
“你得走!”陆净忽然红着眼吼他,道:“陆家不能没有后,你得活着!”
“兄长?!”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呢?
陆为拿着一个灰色的包袱走了出来,塞给陆称道:“你快走,这是陆家所剩无几的银两了,你留着好好做个小本的生意,好好活下去。”
“不要!!”陆称跪下去,冲他们磕头道:“你们跟我一起离开,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陆净伸手扯着他,嘶吼道:“我们不能一起走!陆称!这根本就走不了!你得走!你得活着!”
“我不要!!”陆称哭的更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们不是要一起活着,一起生活的吗?!你们要丢下我了吗?!”
“是,丢下你了!你快走!”
“兄长!?”
陆为也红了眼,拍拍他的肩膀道:“离开吧孩子,你要父亲跪下来求你吗?!”
“不要父亲……”陆称一边哭一边摇头,心中如同刀搅一般,痛的不能呼吸了。
陆为将包袱塞给他,颤抖着手,将小院的后门拉开,“走吧,快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父亲?!您这是要儿子的命啊!”他哭着瘫下了身子,他怎么可能背弃兄长,背弃父亲,私自苟活啊?
“陆称!”陆净又再次将他扯了起来,怒声:“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走啊,走了就有一线希望了,你还可以替父亲,替我报仇!你要是跟着我们一起死了,陆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兄长……我、我不行……你走吧兄长……”
“说什么胡话?!”陆净提着他的身子,将他用劲的推了出去,关上了院门,背身,“走!”
“兄长?!”陆称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红着眼上前拍门道:“我不走兄长!我不能走兄长!父亲!父亲!兄长,你开门啊!”
“来人,给我将这小院全部围了,不放过任何一个陆家的叛贼逃过这里!”忽然,有一批人涌入了过来,将小院开始围的水泄不通。
陆为冲门大吼:“走啊!!”
陆净也转过身来,吼着道:“走!快走!!”
陆称呆滞的站起身来,看着逐渐涌到面前的将士们,飞快的转身就跑。
“总督大人,有人跑了!”
“去追,追到后,即刻诛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