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震动同样惊醒了从大明骑兵出现时就陷入呆滞的苏克齐。
身处后方,视野开阔,所以他的感受也比那些开始冲锋或者陷在战场的王庭骑兵们更加强烈。
目前王庭骑兵这个凹字阵型已经完成了合围,自己前方是那还在浴血拼杀的亲卫,两边是密密麻麻的王庭骑兵,已经开始了冲锋,而左翼的王庭骑兵身后,连绵的大明骑兵组成了尖锥阵型,犹如一片乌云,缓缓笼罩向了王庭骑兵军阵。
苏克齐心头最后的祈祷是大明骑兵不要太多。
然而他马上就失望了,因为从地平线上出现的大明骑兵,没有减少。
这意味着这个尖锥军阵的后方还有可能无限扩宽,扩宽到吞下整个王庭骑兵军阵。
此前一直有些遗憾没有见到手雷威力的苏克齐刚才连续体验了两次,对于威力,他很满意。
虽然在草原上打过不少仗,但从未在草原上见过明军冲锋,苏克齐今天扩宽了认知,包括那些在草原上号称战无不胜的王庭骑兵们也是如此,然而他们都很绝望。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军令已经不起作用了,哪怕苏克齐再声嘶力竭,左翼那些王庭骑兵也停不下来了。
骑兵冲锋,向来是层层叠叠,后方的战马紧随前方的背影,这样才能持续不断的冲击军阵,然而此刻,这种极具冲击力的阵形将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除了落在后方的王庭骑兵,前方的战马已经开始冲锋,冲锋就意味着他们没办法停下来,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来自身后的威胁。
于是惊恐和绝望迅速在整个军阵蔓延,他们控制不住身下的马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看着那片乌云缓缓接触到了王庭骑兵军阵的后方,看着那条清晰的被破开的线,苏克齐闭上眼睛,完了。
不对!他睁开双眼,透出股狠辣:“传令,右翼骑军散开,从左翼军阵两侧迂回,明人敢从后面偷袭,就让右翼的骑兵也去抄他们的后路!”
他狠狠的抽了已经呆住的传令兵一鞭子:“还不快去!”
打醒了传令兵,他看到了从前方策马跑回来的狼狈的年轻将领,卓异。
强烈的羞辱感和怒意充斥了他的心头,他用尽全力一鞭子迎向桤木:“你敢当逃兵?!”
“王上,王上!”卓异差点给一鞭子抽落下马,惊慌失措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血痕,“那些明人,那些明人又开始冲锋了!大兄快走!”
屋漏偏逢连夜雨,苏克齐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铁塔大汉手持大戟,身后跟着几十个明军,劈开了面前层层叠叠的近卫。
他咬了咬牙,将马头一拨,狼狈的逃向了右翼,还不忘叫了一声一样呆若木鸡的白玛。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让他们冲出来也没关系,只要右翼的骑兵能够冲破左翼的明人,自己还能赢!
而同样跟着他逃窜的白玛则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还在厮杀的明人,那张美丽刻薄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极淡的幸灾乐祸,她突然想到,自己还从未见过父王这种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些年是有些把父王想得太伟大了,实际上在这一刻他好像也和自己以前厌恶的那些权贵没有任何区别。
只可惜想明白得太晚了一些。
……
离战场很远的地方,向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搭着凉棚看着远方,脸上满是赞叹:“好家伙,蛮子这下子就倒霉了。”
身边的几个斥候都有些幸灾乐祸:“给撵了两天一夜,总算出了口恶气。”
看着那道黑色洪流狠狠的捅向了左翼王庭骑兵军阵的屁股,向二猛的一挥手:“成了!左翼两千蛮子完了!”
这一挥手直接牵动了他的伤势,把他疼的龇牙咧嘴。
三个斥候中年纪大些,性格沉稳的斥候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点,骨头还没接呢,刺到内腑就完了。”
“话说咱们带得有大夫吗?”向二咳了咳,“或者会接骨的人。”
从丘城一起出来的斥候有些乐了:“放心,我知道有个人就会,前些日子给人接过,到时候让他给你接对了,还不知道死没死。”
他摇了摇头:“没死最好,不过那厮手黑,之前给一个朵颜三卫的蛮子接骨头,那蛮子好了提着刀找了他两天。”
“能活下来就行,”向二笑了笑,“怎的一口一个蛮子?现在也算是同袍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城里的人都这么叫,”斥候挠了挠脸,“不过这些朵颜三卫的人和草原上那些孙子确实不太一样。”
闲话说了一半,沉稳些的斥候皱了皱眉:“不太对。”
他指向右翼:“右翼的蛮子已经在冲锋了,看这架势要搞个大迂回?”
向二不懂排兵布阵,但极懂得杀人,他看了左翼一眼,下了结论:“左翼的蛮子还撑得住,短时间杀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