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换了四个草原骑兵的命,还活着的三个草原骑兵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看着骑马跑远的向二,他们纷纷发出震惊愤怒的吼叫。
这大明斥候怎么这么难缠?遛了他们一天,原本的九人编制现在就剩下了三个,居然因为这么一个士卒,减员就过了半。
九人长脸色铁青,狠狠一马鞭追向了向二逃走的方向,经过时看都没看地上还在挣扎的草原骑兵一眼,只是怒吼了两声。
如果有听得懂蒙古话的人在这里,就能听懂他说的是一个词“废物”。
九人长的心中的确有股无力感,前方的向二就像只滑不溜秋的蚯蚓,追击的这两天一夜,自己只能看见向二的背影,却怎么都追不上。
拉近距离,死了三个,分散合围,给他耗掉一匹马拼死了两个,好不容易把他逼进了死路,自己的手下又给他送了一匹马。
也难怪他这么无能狂怒了,九个人抓一个人,射箭射不过,人少了拼刀拼不过,现在死得剩三个人,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九人长只感觉自己就是以前坐在篝火旁奶奶讲的那些故事里的蠢货。
一定要追上他,一定要杀了他!
九人长的眼角余光看向了身后,两个草原骑兵的脸上已经有了些恐惧,他们害怕了。
一股怒气从九人长的心底涌起,他正想发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能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极快,自己抓了十几年缰绳的手居然有些抖,自己的头皮居然因为战栗而收紧了。
自己也在害怕?
离蒙古斥候有一段距离的向二自然不清楚身后的蛮子们在想什么,他按了按胸口,嘴角溢出了些血水。
打过不少死人仗的向二虽然不是大夫,但受的伤多了,也就能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他皱了皱眉头,只感觉有些麻烦。
之前逼的没办法的时候,和两个蛮子拼了刀,虽然先手砍死了一个,但也被另一个蛮子极其恶毒的用绳子套下了马。
然后就被战马踩了胸口一脚,肋骨应该断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
向二狠狠的吐了口血水,他娘的,这些蒙古人真不讲究。
身下的战马估计是对他这个新主人有些意见,跑着跑着就要尥蹶子,向二二话没说拔出箭狠狠的刺在了马屁股上。
你他娘的也敢朝我发脾气?
疼痛让战马榨干身体最后的气力,跑得更快了,但向二知道,已经到最后了。
力气拼干了,身上受了伤,刀丢了,两匹战马没了,连箭都射光了只剩下马屁股上那一只。
手里的弓说不定还能发最后一箭,向二把它收了起来,幽幽的叹了口气,士卒的眉毛极其滑稽的半翘半皱着。
皱是因为觉得自己要死了,快翘起来是因为觉得真不亏。
自己砍死了多少个蛮子?从进草原开始骑马也得四五十个了,别说给同袍们他们一人祭两个,三个都够了。
死就死吧,在边城当了这么多年兵,吃惯了风沙进惯了草原,这人间啊,也就这样了。
受伤的疯马终究只能玩命跑个几里地,当向二第三次把箭扎在战马屁股上的时候,身下的战马已经跑不动了。
回头看看,那三骑越来越近,目力极好的向二甚至能看见他们脸上的狰狞。
有一人已经在弯弓搭箭了,向二撇撇嘴,拿起了弓,准备死之前再射他娘的一箭。
然而那三人的马速却渐渐降了下来,那搭好的箭迟迟没有射出来,向二不敢松手,只等着对面进入射程,心里还在想这些蒙古人是真不讲究,老子都这样了还打算跟我玩玩?
但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因为那三个骑兵拼命的拉动缰绳,拨转马头,似乎是想跑?
清脆的马蹄声从另一个方向响起,向二转头看去,同样的三骑正向着这个地方赶来,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明人。
是一起从丘城走出来的同伴。
三个同样憔悴同样遍体鳞伤的斥候正在马上伏低身子发起只有三个人的冲锋,他们平静地冲过向二的身边,甚至没有跟他打招呼,他们专注的拔出战刀,用力捏白了手指。
向二手中的弓缓缓放下,他想挠挠脖子,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疼得哎哟一声。
真他娘的疼。
……
来到最前方的苏克齐眯起了眼睛,看见了远处极其滑稽的一幕。
区区四百多骑,居然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离得还有些远,自诩有鹰目的蒙古人们看着这些找死的大明骑兵,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怪异。
白玛离苏克齐并不远,她有些好奇:“父王,这些人在想什么?”
“想死得光荣?还是想创造奇迹?或者是想吸引注意力?”苏克齐嘴角挂着冷笑,“我都不在乎。”
“传令,两军包夹,最短时间解决他们,追击明军!”
骑在马上的传令兵飞快地挥舞起旗子,几个斥候开始策马奔向两翼的王庭骑兵。
现在的王庭骑兵,就是一个凹字阵形,两边有着骑兵主力,中间则是苏克齐的亲卫队,这个阵形是用来围堵明军的,大概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有明军对这个阵形发动冲锋,还只有区区几百人。
平坦的草原,人的视线极为开阔,除了太远的地方在地平线以下看不见,军阵的动作还是可以一览无余的,两边的蒙古骑军开始整备,犹如张开的袋子缓缓等着猎物进袋,而那些猎物还真的就没有犹豫,继续朝着这里冲锋。
一个将领突然想到了什么:“王上,还请去后面一些,别忘了大明人有那种武器!”
苏克齐满意颔首:“不错,作为将领,就要想得多些。”
他看向左右:“准备冲锋!”
草原骑兵着甲率低,但也只限于普通骑兵,身为护卫南王的王庭骑兵,着甲率比起对面那些明人有所不及,但也足够用了,所以在冲锋前夕,同样响起了如同明军中那般哗啦啦的甲胄碰撞声,而且伴随着怪异的喊叫,习惯打猎的他们认为这种怪叫能够震慑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