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张昺也看明白了,他虽然是北平布政使,但也没办法当着这三个人面强行带走顾怀。
难道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被白打了?
眼看张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起来最为憨厚老实的朱高炽开口了:“爱慕佳人,出言孟浪,虽有错,但也不是什么太紧要的事,毕竟本世子也是个年轻人,顾怀啊”
顾怀拱手道:“世子殿下。”
“回护中山王府郡主虽有功,但出手过重,让张公子受了伤,还坏了这诗会气氛,终究是不好的,简简单单一句功过相抵,怕是不能服人心啊。”
顾怀自然不会以为燕王府要卖了自己:“听候世子殿下处置。”
“今日诗会,是北平布政使张昺张大人以布政使司名义开办的,取的就是个与民同乐以文会友的美意,经你这么一闹,却是有些不好收场了。”
“这样,前些日子大寒诗会,你一诗动北平,才名在外,今日不妨也做一诗作,若是做得好了,今日诗会的事传出去,观者也就是会心一笑罢了,岂不美哉?”
朱高炽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遍了全场:“张大人,你觉得呢?”
沉默许久,张昺的脸上才出现了一点笑容:“有理。”
这话一出,厅堂内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松,丝竹声重新响起,而在朱高炽的眼神下,也有王府侍卫迅速搬来了桌子,摆上了笔墨纸砚。
面对或期待或嫉恨或幸灾乐祸的眼神,顾怀叹了口气,轻轻拿起了笔,总觉得朱高炽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
抄诗抄诗明清诗词自己还记得多少?若是那种能把张昺嘴堵严实的,就更少了。
偏偏还要符合眼下的场景意境
傲娇萝莉一直站在顾怀身边,见他拿起笔面露难色,便在众人百感交集的目光下走到桌边磨起了墨,轻声喊了句加油。
朱高炽皱了皱眉头,和下方的朱高熙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奇异。
而顾怀久久没有动作,自然也让凑近了些的文人士子们起了议论。
“怎的还不下笔?”
“切,还以为真有什么本事,现在一看,怕不是沽名钓誉?”
“莫急,别忘了那首木兰花令”
“一首而已,诗词大家,谁没数十佳作傍身?再说了,此人本是商贾之家赘婿,若是花钱买诗”
“有理,今日若是做一粗陋之作,此人怕是要沦为北平笑柄了。”
“他成为笑柄与我等何干?只恨那日诗会让他出尽了风头,若是此时原形毕露,传到金陵,不是污了我等名声?”
“若是做不出来,我王立仁第一个上去啐他一脸!”
面对这些闲言碎语,顾怀也没办法做到完全无视,可来诗会之前,他压根没想过自己还得抄一首出来,更别提是这种紧要的场面。
越是焦躁,就越是大脑一片空白,人群的喧嚣声自然越来越大,顾怀手里的笔一直没能落下。
突然他扫到了傲娇萝莉的侧脸,脖颈间雪白的围裘上,那张脸美得像是下凡的仙女,正在一心一意地磨着墨,眼里写满了担心。
顾怀长出了一口气,笑容一点一点浮现。
蘸墨,落笔,偌大的宣纸上,黑字跃然而出。
一个凑得最近的士子低声念了出来:
“临江仙寒柳?”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
“疏疏一树五更寒。”
刚才还叫嚣着要啐顾怀一脸的他脸色突然白了白:
“爱她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张昺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