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没有说话,只是又摆了摆手。
小丫鬟嘟着嘴唇,又跑进屋子里拿出件衣服给顾怀加上,才慢慢走进黑暗里。
“洪武三十一年,北平城”顾怀喃喃自语,“朱元璋驾崩那一年?”
“还真是一场车祸就穿了几百来年啊”
感叹之余,他慢慢脱下披着的两层衣服,活动活动了身体,刚刚喝下的白粥正转化为让他恢复行动能力的热量。
从主宅到偏厢不算远,但走不得过道,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有下人在巡夜。
“话说回来,那个奸夫去了哪儿?”
“走得这么急,是为了见心上人?”
顾怀走进了雪地里:“有点意思。”
“该死,该死瘫了三年的废物,怎么突然就醒了?”
炭火温暖了室内,却温暖不了宋佳的语气:“还好他没看见你,下人最是嘴碎,再往外传传,不一定要出多大事!”
从主宅摸到偏厢等待许久的男人却不像女子那般愤怒后怕,他若有所思:
“也许是好事。”
“好事?”宋佳猛然转身,“当初就是你把老娘骗到了手,要不是我娘指明要他入赘,怕他发现我不是处子,我至于给这个废物和他的废物爹下药?”
“如今他醒了,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居然还说是好事?”
见到苟且了三年依然没有看腻的女子真伤了心,男人赶忙揽住她:
“你先听我说完,看起来是坏事,但只要办的好,一样能成好事。”
“什么意思?”
“他醒了,这孩子就不用流,反正还没显怀,到时候生了,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种。”
宋佳猛然推开了他:“要老娘和他同房?呸,门都没有!你个良心被狗吃了的”
“那要是他还没同房就死了呢?”男人的语调有些冷,“谁知道有没有同房?”
宋佳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一个最没地位的赘婿,大婚当夜莫名其妙瘫了官府都不想管,要是三年后醒过来再莫名其妙死了,官府肯定也不会管。”
男人再次揽宋佳入怀,玩弄着她的青丝:“再拖一段时日,不等他发现你肚子大了,就弄死他,你再把孩子生下来”
宋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到时候要是个男丁,我宋家后继有人,那些掌柜也就不会有其他心思”
“就是这个道理,”男人抱着宋佳躺倒在床上,“北平最近不太平,新皇登基了,到处都在传要削藩,咱北平就有个最大的藩王,真要闹腾起来,谁会在意死了的赘婿?一举多得的事情,不是好事是什么?”
宋佳拍了一下男人的胸膛:“算你想出了办法不过得在外面动手,要是死在宋府里,怕是又要起些风波。”
“怕什么风波?”男人有些不耐,“当初他爹前一天在大门哭,第二天就死了,还不是没人说三道四?赘婿就是赘婿,能当人看?”
“我不管,你得想办法让他死在外面。”
“行了行了,你让他去看看铺子,我借着做生意的名头,和他关系亲近点,再约出去,到时候水到渠成就成了。”
“这个法子好,这些时日我得盯紧些,免得那些下人嚼舌根子让他听了去。”
“下人嚼舌根子,你也来”
“死相!我可是有了”
窗外传来重物落地声,还在床上腻歪的两人顿时警觉。
对过眼神,男人静步走向窗边,猛地开窗。
片刻后他的肩膀松了下来:“没人,应该是屋顶的雪落了下来。”
“确定?”
“地上没脚印,”男人关好窗子,“再说了,哪个下人胆子这么大来听墙角?”
他搓着手走向床:“继续继续。”
屋内春色融融。
而在另一边,主宅的院子里,突然出现的顾怀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才从冬日衰朽的竹林现出身形。
他抖了抖拿着的衣服上面的雪,又确认了门后挂着的衣服没有被动过,这才推门进了屋子。
炭火正旺,给顾怀带来些暖意,他倒了杯冷茶,坐在桌边慢慢喝着。
听墙角的人确实是他,也正是听完了正事,懒得再听接下来恋奸情热的戏码,想走人时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也幸好他带着之前披着的衣服,可以用来扫雪掩盖地上的脚印,不然被那两人抓个正着,说不好他今天晚上又得体验一回死亡的感觉。
既然已经下决心要他的命了,那两个人可不会手软。
吹灭烛火,脱衣上床,只剩下顾怀的低声自语回荡:
“人命这么不值钱?得想个法子活下去啊。”
“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