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焰也在目不转睛,连呼吸都因此凝滞——火种耗尽之后,终焉之境的火光终于散去,在十轮太阳和十二轮明月的照耀下,有个洁白的影子正在一点点凝聚成型,那是个看不出模样的人影,他只是微微一晃就出现在龙首前,即使面容隐于昏暗里,却依然让人感到一种悠远淡泊之色,他慢慢的伸手,手掌附于龙头,轻而缓的抚摸着已逝的龙。
那种疼爱,惋惜,即使在幻境中,也让煌焰和云潇同时抿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似乎隔着远古的时空,都会打扰到当年那片宁静。
残影飞起来,站在终焉之境湖心,默默凝视着湖底的凤骨,不知是被什么特殊的情感触动了心灵,他骇然长叹,这一瞬的叹息令天上的日月同时变得灰暗,一下子就让煌焰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潋滟预言里的最后一句话——山河失色,日月同悲。
再过一瞬,残影却又不由失笑,身体开始如镜子般破碎,最终化成无数细细的碎片,散落整个终焉之境。
煌焰按住自己额头,殊不知在这一刻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那个人是谁?龙凤遗骸又是谁?他不知道,也无法从眼前的幻境里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但他却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种悲凉和无助,宛如身临其境。
“那是什么东西?”隔了许久,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之后,煌焰仍是将目光死死挪向云潇,只是脸上更加阴沉。
云潇深思不语,一时心绪难平,即使面对上天界冥王,心中依然无所畏惧。
冥王的耐心从来都是短暂的,他见云潇不肯说话,直接收回赤麟剑,瞬间就变换了握剑的动作,微微一笑,明明看起来神采飞扬,开口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威胁:“你该认识那只神鸟的吧?能出现在终焉之境的神鸟一族,莫非就是传言中的皇鸟?你身负皇鸟血脉,要么自己主动告诉我,若是还想隐瞒,我就杀了你祭剑,我倒是要看看那种皇鸟会不会来找我寻仇!”
云潇和他四目相对,已经感觉到这个人是真的起了杀心,明明片刻以前帝仲还能用简单的激将法让他哑口无语,这会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果然是如萧千夜所言,神心入魔。
煌焰眉头微皱,定定地注视着她,心里烦的难受,右手死死的捏着赤麟剑,青筋暴起,它已经在他手中不知多少年岁了,而当他将长剑指向云潇之时,竟然真的感觉赤麟本能的排斥这种动作,若不是依靠自身神力强行压制,恐怕这种神器也会瞬间抛弃他。
这柄剑……或许从未真的将自己视为主人,它依然保留着身前的铮铮傲骨,不肯屈于人下。
就好像传言中,不可一世的皇鸟。
云潇心中已然明白,但她深知此时的自己不能和冥王为敌,那将是毫无胜算的以卵击石,她心中念头一闪,语气突然低缓,有些沉重:“它叫溯,是神鸟一族初代皇鸟。”
“还有呢?”煌焰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再次开口逼问,“龙骨是谁,残影又是谁?”
云潇认真的看着冥王,心中百感交集,轻叹一声,却不肯将所有的事情如实相告,别过脸去:“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煌焰微微一愣,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竟然没有丝毫质疑,有失望,又感觉这只是在预料之中。
云潇已经站起来,此时湖面上的幻象随着火光一起消失,五帝湖依然呈现出壮丽的色泽,却更加牵动着她的内心,她沉思不语,心中的疑惑在一点点解开。
澈皇是在将双子藏于火种之中附于灵凤一族后才遇到的战神帝仲,可她依然能通过澈皇的眼睛,看到当年那一场惊天之战,因为历代皇鸟只能通过火种传承,火种会在合适的天命到来之际自行孕育,但是何时出生、如何出生仍是不解之术,但澈皇却丝毫也不担心依旧任性而为,就是因为它知道,自己终能透过火种,寻找到继承之人。
云潇收回思绪,展颜一笑,这就是所谓天命吗?谁又能料到会有今日,她会透过初代溯皇留下的火种残炎,清楚的了解万年前那一场无奈的死别。
她同时了解到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皇鸟的火种,或许是这世间唯一能让萧千夜和帝仲再次分离,同时获得新生的东西。
云潇失神的望着水面,萧千夜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沿着固定的轨迹推往早已注定的结局,而她也只在这种旋涡中越陷越深,根本无法抽身。
凤姬重疾缠身多年,自己又是人族混血,明明双子都已经危在旦夕,澈皇却依然不见踪迹,那只远在浮世屿的皇鸟,是否也在透过火种默默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