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云与高峰匹,不放松峦历历。望里依岩附壁,一样黏天碧。
有时风与晴云敌,不许露珠轻滴。别是娇酣颜色,浓淡随伊力。这首词写得好啊,咱们离州的江湖人之中,也能出一位能文的高人不容易啊。”
无相宗山脚下的一处临时搭建的屋子里,安道远站在窗口抬头瞧着连山如画的风景,大雪将融未融,山腰上又有薄云缠绕,上下分割若隐若现,恍若人间仙境。
“你说的这位高人可是灵鹫宫的现任宫主王予?这人的诗名据说在泰州比离州要高的多。”余温今日还在作画,画的就是眼前道不尽的连山景致,闻言抬头说道。
安道远一怔,大笑一声道:“不愧是我离州的才子,原以为这位小友武功出神入化,在文坛上的名声,居然比他在江湖上的名声都要大。”
“可不是,到现在泰州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大多数文人都以为这人年纪已经不小了,不为名利所累,已经不知在那个角落里隐居做高人了。”余温说起文坛盛世,也就顾不得作画,有时候他也想着能有一天在文人之中达到这样的高度。
他的而武功是很高明,却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文声是否远扬。
“哦,他在泰州做了什么,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安道远本就不愿意和这些文人打交道,花花肠子太多,容易上当受骗,却依旧保持着距离关注着两州之间的动静,为他走出离州府做准备。
“据说也是做了一首诗,把枫林镇的那块石碑刻诗都比下去了。”余温颇为向往的道。
“也是作诗?说来听听。”安道远来了兴趣。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听说当时是应付他的女人才想出来的。”余温摇头晃脑的一阵吟诵,完了还解释了这首诗的来历。
安道远品味了好一会才道:“确实大才,不知赵盟主有何感想?”
“枫林镇的景色扑面而来,即便是没有去过的人,也能从诗句之中体会一二。”坐在一旁只顾着喝闷酒,一句话都没说的赵寒松总督问起,也不能不开口说话。
“本官还以为赵盟主一直心忧无相宗,无心说话呢,既然开口了,你就说说这一次官府剿灭宗门到底对不对?”安道远不说能不能,只说对不对,显见是有把握一举荡平这个地方的。
近千年的宗门,无论时间存在多久,若是不知变通,后继无人,也是能够很快衰落进历史长河之中的。
更何况是世间最大的一个势力,光明正大的前来灭门。
“对不对我不敢评判,另外我早已不是离州的武林盟主了。”赵寒松再饮一杯酒后,思索了一下道:“上一次隐脉的事情,离州作为试点是成功的,那是因为各个地方都在等着这件事情尘埃落地,发觉结果不错,而剿灭宗门却是另外一件事,无论输赢后果都难以计量。”
安道远神色一动,在他心里是倾向于灭掉宗门,然后在找机会扫平世家的,只有这样朝廷官府才能拿到更大的权利,至于后果他有想过却在脑海里很模糊,没有形成一个清晰地认识。
“说说看,若说的好,你昨天放进山里那几位高手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赵寒松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别人,既然被提了出来,就有挽回的余地。
只听他轻咳一声,放下刚刚斟满的酒杯道:“宗门不是离州一地的宗门,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门派,而且大多数都和当地的一些势力形成了某种平衡,很难打破的那种平衡。”
“有一个词叫唇亡齿寒,咱们这里一旦动作过于激烈,相信别的州府也混跟着有动作跟上,弄不好就是四面烽火,很难收场,到时候要找出原因,不知安总督是你来被这口大黑锅呢,还是远在都城的皇子来背呢?”
“还有一点,江湖上的散人高手,实际上都是在被宗门和世家压制起生存,若是这些势力动荡起来,只凭各个州府管吃不管事的那些懒散人,你觉得能够整个天下太平无事?”
安道远一愣,话说的不好听,却句句在理,就他自己的离州,看看底下的官员是个什么鸟样就一清二楚了,更别说放在整个国家。
到时候纷争一起,第一个要被押解上都城的一定会是他,别管他做的对不对。
想到这里,忽然对于这次进攻无相宗就没一开始那么上心了,若事情成了功劳是皇子的,但失败了呢?又或者是即便成功了该问自己罪名的,也一样会有圣旨到来,要是数去了官员这张皮,他已经看到了各地宗门派出的杀手了,凭他这点微末的武功,可挡不住接二连三的刺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还没有达到那种放下一切全身心的信仰皇权的地步。
突地安道远没了一点好心情,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都城里的皇子给坑了,就是证据确凿有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