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美跟个考拉似的,抱住了叶晨的手臂就不撒手了,嗲声嗲气的说道:
“脸是什么东西?能吃还是能穿?哥哥,我想要羊毛衫,你就给我买嘛!”
一旁的乔二强和乔三丽平日里早就见惯了四美的无耻,此时也只是相视一笑,把把放在角落的八仙桌挪到堂屋正中央,准备开饭。就在这时,叶晨却突然叫住了三丽,让她去到大屋把自己刚刚带回来的一个纸箱搬过来。
四美见叶晨一直对自己的撒娇不理不睬,感到有些索然无味,松开了手臂,撅着嘴站在那里,嘴里嘟囔着:
“大哥,你冤枉我就白冤枉了?不带你这样的!”
叶晨从三丽的手里接过了纸箱,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划开了纸箱上的胶带,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三个盒子。四美不经意的撇过盒子,眼睛就挪不开了,她一个高蹦到叶晨身上,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说道:
“大哥最好了,居然给我们买恒源祥!!!”
恒源祥是一家魔都的服装品牌,最早成立于一九二七年,最早是以生产经营绒线为主的企业。1恒源祥创始人沈莱舟先生开办了一家人造丝绒线号。“恒源祥”三个字,取自于“恒罗百货源发千祥”的对联,暗涵了恒古长青(恒)、源远流长(源)和吉祥如意(祥)的意境。
一九九一年,恒源祥在中央电视台首次播出了着名的“恒源祥,羊羊羊”广告,该广告每次播放三遍,总时长为十五秒,恒源祥的这一广告在当时可谓是深入人心。
年轻人哪个不喜欢赶个时髦儿?尤其是乔四美这个平日里最喜欢打扮的姑娘,那就更不用说了,她拿着叶晨送她的那件羊毛衫爱不释手,在自己的身前比划来比划去的,嘴里还不走心的说道:
“大哥,以后有委屈尽管让我受,只要给我买新衣服就行,我扛得住!”
二强和三丽虽说收到了中秋节礼物也很开心,可是他俩倒不至于像四美那样无节操,三丽有些嫌弃的对着四美说道:
“最了解你的还是大哥,你这家伙就像大哥说的,一点脸都不要了。行了,别得瑟了,把衣服放回房间,过来吃饭了!”
在乔家,叶晨这个当大哥的一直扮演着父亲乔祖望的角色,兄妹几个在大事小情上,都会听从他的意见。可是叶晨是个男的,他整天在外忙碌,一般情况下充当着主外的角色,至于家里面则是由三丽在操持。
所以乔四美别看成天古灵精怪的,可是对于三丽的话,她还是奉为圭臬的。别看她敢跟叶晨时不时的顶嘴,那是因为她知道叶晨不屑于跟她动手。
可是三丽就不一样了,这个三姐是真的敢揍她的。所以她乖乖的把新衣服放回了房间,然后坐回到八仙桌旁准备开饭。
饭菜在兄妹几人的忙碌下都端上了桌,叶晨知道乔四美打小就跟齐唯民亲近,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自己能从齐唯民那里占到便宜。于是便对她问道:
“这段时间见到你民哥哥了吗?”
乔四美摇了摇头,看着叶晨开口说道:
“听星宇姐说民哥哥下乡工作去了,只有年节才能回来。小雅姐姐现在也不和我们玩儿了,人家有男朋友了。
也就星宇姐姐还搭理我,星宇姐姐还给我借诗集看呢,她跟我说啊,人不能只读一个作家的诗,要多读多看,她最近给我看那个人叫什么来着?莱托夫……”
叶晨有些无语的看着乔四美,然后说道:
“我知道这个白熊诗人的名字很长,十多个字,不求你能记得全,好歹你也把人家的姓给记全了啊,那叫莱蒙托夫。
乔四美,在外面千万别这么卖弄,要不人家会说你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的,一肚子都是草包。”
二强和三丽被逗的哈哈大笑,笑得乔四美娇嗔道:
“哎呀大哥,你好讨厌!”
乔家的小透明乔七七,躲在一旁没有言语,哪怕是齐唯民走的时候,他是乔家唯一去送行的人齐唯民走的那天,常星宇带着弟弟常有有和乔七七一起去送的他。
说到关系亲近,哪怕是他只在齐家住了五六年,他也和自己的阿哥更亲,对于叶晨这个大哥,畏惧的成分居多,哪怕叶晨在平日的生活中很照顾他。
火车缓缓开动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乔七七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孩子在面临离别的时候总是伤感的,尤其这个人是他从小最亲近的阿哥。
齐唯民下了火车,又开始倒汽车,坐了整整一天,车窗都没敢开,因为外面全是那种乡下土路,尘土飞扬。听一个车的乘客说,这还算是好的,要是赶上下雨天,车动不动就被捂住了。
到地方下车的时候,齐唯民浑身酸疼,好半天才缓过来。这里真的就是个贫困县,整个县城里就只有一座像样点的房屋,还是嗡嗡嗡时期修的县礼堂,距今已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
两个月以后,齐唯民下到下面几个村刚回到县委,就有人告诉他,南京有人来看他。齐唯民飞跑回宿舍,看到站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的常星宇,围了条鲜艳的红围巾,戴着同色的手套,捂着嘴,只露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笑。
常星宇的身后慢慢地又走出来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脸色不大好,是七七,两个人露头发的地方都是灰扑扑的,落了一层的灰,齐唯民看着既好笑又心疼,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常星宇从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齐唯民在县委干部宿舍的小院儿里,打来了热水,趁着午后的好太阳,帮常征洗头发。晕车刚好点的乔七七,躺在走廊下的长椅上,在一方太阳里舒服地晒着。
常征顶着一头的泡沫,歪过脑袋来,冲着齐唯民顽皮的笑了笑,嘴里的大大泡泡糖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来,扑的破了,粘了她一脸。齐唯民心中柔情万千,他温柔的帮常星宇扯掉了脸上的胶质。
又过了两个月,齐唯民休假回南京,拉了常星宇上街,在宝庆银楼买了一枚朴素的金戒指。
常星宇和齐唯民终于修成了正果,结了婚,他们俩都商量好了,把婚假攒起来,十一还有三天假,加在一块儿用,去天涯海角旅游……
……………………………………
作为华夏的三大火炉之一,金陵的夏天不是一般的热,刚刚初夏就已经热到三十度,刚下过一场雷雨,却又出了个大太阳。
地面上的热气全被黄豆大的雨珠子给激得犯了上来,一洼一洼的积水,明晃晃地反射着阳光,像碎了的镜子,东一块西一块的满是碎片。
乔四美后来常想,她的一见钟情,竟然发生在这样一个闷湿得心里都要长了毛的季节里,真是终身的遗憾。
那天下了班,四美约了一起工作的小姐妹逛街,被一场雨阻在了新街口百货公司里,好容易雨停了,刚走出来不久,四美的裙子便被飞驰而过的一辆车带起的泥点给毁了。
四美气得忘记装淑女,冲着远去的车影尖声骂了一声,转过头去再找小姐妹们,也不知她们钻到哪家店铺里去了。乔四美嘟嘟囔囔地往前走,然后,她看到一个人。
那个年青男人穿了一身夏季的军服,脸被晒得黝黑,帽沿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看得见一个线条清楚的下巴,下巴正中微陷下一个小窝,西洋人似的。
乔四美从十四岁开始便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嫁给一个英俊得有如王子的男人,这个少女时代的梦幻将她的思维固定在了一个狭窄的模式里,固执得像焊在了她的脑子里一般。
她远远的看着这个兵哥哥,脑子里甚至瞬间脑补出了两人在一处瀑布,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兵哥哥牵起她柔荑的画面。
正在这时,那个男人远远的朝着乔四美走来,乔四美瞬间慌了,她感觉自己春心萌动,脸像被放在笼屉里蒸过一样,烫的厉害,她捂着脸蹲在了原地。
“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男子的声音在乔四美的耳畔响起。
乔四美平复了一下心情,理了理自己散乱的碎发,站起身来,轻声道:
“我没事儿,好得很!”
“乔四美?你是乔四美?”男子不确定的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