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则成自然是看出了钱斌的挣扎,知道自己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眼下兵临城下,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钱斌已经深刻的感觉到恐惧了。余则成循循善诱的问道:
“说说吧,你最怀疑的对象是谁,或者是谁们?这恐怕是你逃出生天的最后机会了。”
钱斌异常痛苦的闭上了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道:
“幺五幺旅旅长路仲骅,作战处副处长陈雍剑,八十六军军部的黎天启,其他的还有几个,他们是领头的,这些人都是保定帮的。”
余则成记录下这一切,然后插上钢笔,合上了笔记本,对着钱斌说道:
“禁闭期间我会派保密局的人近身保护你,记住了,别跟军人来往,要不然我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钱斌知道这件事过后,自己很可能在天津警备司令部彻底混不下去了,因为没人会喜欢跟这种借刀杀人的人有联系,会缺乏安全感,他剩下的唯一出路,就是借助上层的关系,把自己调到别的地方去。
沉吟了片刻后,钱斌对着余则成说道:
“余副站长,帮我跟我老婆联系一下吧。”
“说什么?”
“就说我很好,没事儿,叫她别担心。”
余则成从医院离开后,跟廖三民接了头,因为保密局和警备司令部协同防卫的缘故,所以二人并未过于避讳,还是在平时的那家咖啡馆里。
见到廖三民后,余则成先是过问了一下把酒送进去的范村东同志情况,在得知人已经被送出了城,余则成松了口气,这时就见廖三民说道:
“我找了个理由去机场看了,被派去南京的一共有两个人,重兵保护,估计从南京回来后也是这个待遇,很难下手。”
余则成点了点头,开战在即,不能再继续耽搁时间了,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去南京的人不能指望了,咱们就从钱斌身上下手!”
“还有,我在机场看见李涯了,他也去南京!”
余则成顿时一愣,他突然想到了昨天翠萍对自己提起过的,站长太太说李涯最近好像在偷偷忙着什么。这让余则成感到了一丝不安,他对廖三民确认道:
“他去南京?我怎么不知道啊?”
“就他一个人,很神秘,直到飞机起飞前才上去的。”
“你不会看错人吧?”
“不会,我是看清楚才离开的。”
这个消息让余则成的心里一沉,现在可以肯定,李涯私下里一定是有什么行动,不知道会不会跟自己有关?要说在保密局天津站里,自己最忌惮的就是这个家伙了,这件事情还是要从站长那里探探口风。
余则成回到天津站,来到了叶晨的办公室,前去汇报自己去警备司令部的调查结果,只见他开口说道:
“军内的年轻军官里有一股很强的势力,私下串通频繁,钱斌他们几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人,跟这些本地派平日里摩擦颇多,而且时间不短了。”
叶晨摆了摆手,对着余则成说道:
“这件事马马虎虎过去算了,军内的事儿从来就是笔糊涂账,算不清的。”
叶晨当然知道余则成是在借题发挥,为的是获取城防计划,所以面对汇报,他的回答是一语双关的,眼下这种形势,只要是余则成闹得不是太过火,搪塞了过去,就随他发挥了。
当然,话说到了,余则成能不能理解,都不会耽误继续把这件事做下去。真要是余则成没听懂,出了纰漏,自己顶多是卖卖老脸,帮他处理身后事罢了。
而且叶晨要帮余则成处理的手尾不止这一件,因为这个家伙的心软,让廖三民留下了许宝凤的命,这个纰漏早晚会被李涯给发现的,是时候送这个女人归西了。
余则成此时还对这一切都茫然不知,他脑子里还在惦记着钱斌脑子里的计划,于是对叶晨说道:
“站长,这件事情马虎不得啊,他们内讧我是管不着,可是我担心他们结党会有意外动作,眼下马上就要开战了,这些人可都是一线的实力派,要是推举出一个将衔军官,甚至不用说推举,就是胁迫,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济南有个吴化文,长春有个曾泽生,台儿庄有个张克侠,站长,要是咱们这儿也出这种事儿,天津站难逃问咎啊!”
叶晨在心里暗笑了一声,吴化文和曾泽生倒是还好,可是张克侠可没人比他更加熟悉了,这是当初他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老同学,最关键的是,他也是我党秘密潜伏在国党中的人。
叶晨看了眼余则成,然后笑着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余则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然后坚定的说道:
“站长,我觉得咱们不能把那个钱斌放在医院里,得接手过来,弄清那些年轻军官的底细,提前防范。当然冒然接手这样一个军官,看似有些不妥,可是只要理由合适,一切都不是问题,并且我手里已经有钱斌这件事的关键证据了。”
“哦?什么证据?”叶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