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算是说到正点上了,这些大兵天天洗脸,那是为了军容军貌,天天洗脚,那是为了长途行军的需要。至于这身上嘛,成年累月地打仗,没完没了地钻山沟,哪还顾得上这个?从国军发动进攻到现在,这些兵们连口气都匀不上,根本就没机会进行休整,群众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
“八路好啊……”修脚师傅叹口气,然后说道:
“我在佳木斯有个亲戚,他来信说,那里的农民都分了地。哪像咱们?有一天没一天地混日子过。唉!这操蛋的国党,就特么知道刮地皮!”
战士们无语了,他们羡慕城里人,没想到,城里人居然还羡慕他们?
“我要早知道国党这样,光复后八路进城那阵子,我还真不如就跟他们走了。”抖抖毛巾,修脚师傅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狠狠地打!打死这帮烂到了根子的国军,老百姓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好!”
这澡还能洗吗?算了吧,赶紧穿衣服走人吧!交通员领着大兵们迅速撤离,走在半路上,每个人这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
东北民风彪悍,老百姓敢说敢干。不像南方某些地区居民,受了军警的恶气后,总是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在中华路,有个人力车夫被警察扣留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年终了,警察要罚点零花钱,这车夫立刻火冒三丈,指着警察鼻子骂道:
“小心点儿作孽!啊!当心八路进城后,把你们一个个都给干了!”
警察哪受得了这个?随即和车夫发生了争执。不料这车夫也够狠,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扑哧”一声就把警察给捅了。捅完后,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围观群众非但不去救助警察,反而纷纷告戒那车夫:
“小伙子,快跑吧!出城往北,赶紧投奔八路去!”
由此可见,这国党已经被老百姓给恨到什么程度了?党国不亡,天理难容!
当晚,这些士兵下榻于南市八卦街。按照规定,他们这次行动是人枪分离,枪支由专人负责押运。为保证这些战士能够顺利潜伏,交通员绞尽脑汁去替他们安排身份。
可只有身份还不行,由于这些人是一起来的,所以他们之间一定是比较熟悉。比如说谁是谁的二哥,谁又是谁的老舅,必须让他们达到张口就说的程度。否则应对起警察的盘问,那肯定是要露马脚的。
至于进城的目的,一律说是来打零工的。“你会干什么?”交通员问一名战士。
“我有力气!”
“行!你就是力工了,从明天开始,你负责抡大锤!”
“是……”
“那你呢?你又会干什么?”瞧瞧另一位战士。
“我……我会种地……”
“可沉阳城不是庄稼院,这里没地让你种!”
“呃……”
“那个连长呢?连长会干什么?”
“打仗……”
“哦……这活儿比较紧俏,北市的大观茶楼,需要一个看场子的。”
“呃……”
转了一圈,结果发现这些兵除了农民还是农民,连个职业无产者都没有。就在交通发愁的时候,突然,从老杨那里又传来一个意外的消息。督察室招待所,准备大规模装修了……
“与其出去找组织,不如让组织来找我们。”叶晨对着顾雨菲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只要老杨一听说我在招待所大张旗鼓的搞装修,他就会明白咱们俩根本没被囚禁,只不过是有人在故布疑阵!”
然而叶晨的想法是好的,可是还没等他正式开始破土动工的时候,何迹云就来人来通知他,招待所改建一事,必须马上停止。
“凭什么呀?”叶晨顿时被气笑了,叫住在一旁泡茶的顾雨菲,让她暂时先回避一下。
“王科长说了,招待所是督察室的资产,没有督察室批准,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挪用。”
“他哪只眼睛看到这是督察室资产了?”许忠义也没惯对方的脾气,直接就把话题给挑明了,“你让他把房契、文书都给我拿出来!”
这正是何迹云最恼火的地方,甭说房契,就连总务那些额外收入的账本,他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后,居然连个影子都没找到。能找到那就怪了,这些有利物件,全在叶晨手里掌握着,要没有这些东西,那他岂不要任人宰割了?
“何科长还想问问,您应该知道账本放在哪里吧?如果知道,还请您配合他工作,把东西及时上交。这样,大家不就都省心了?”
叶晨心说,你何迹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当初叛变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总账呢,你反倒是先抖起来了。这边整着我,那边还让我交账本?把账本交给你,那我是不是有病啊?
可要说没账本,这也是不行的。财产收入你不入账,这叫什么性质?治你个贪墨,那也是合情合理的。看来何迹云和陈仙洲,是想用贪墨这张牌来逼迫许忠义服软。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店小二”的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