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所有人都只听到了扑通的一声,那是流水吃掉人命的声音。
“谁说要开枪了。”
是时,沈要自是奇怪的看了看地上的侯耀祖,说。
可他应当是听不到了。
毕竟,一个牙齿碎裂、颅颚分离的人,就算再怎么命硬,再怎么光宗耀祖、幸得庇佑,也不太可能有活下来的希望了。
沈要很是认真的拍了拍身上的土灰。
“丢下去吧。”
他说。
然后,便又是扑通的一声,这一回离得很近,他于是亲眼看到侯耀祖被洪水给吃进去了,连一个浪花也翻不出。
该回家了。
沈要心想。
城北的事情大可以来日方长。
唯独萧子窈不行。
他人到公馆的时候,约莫凌晨一二时许。
凤凰栖路照样恬静安详,连带着他与萧子窈的家一起,都在不知是谁的留声机里慢慢悠悠得睡着。
沈要以为,萧子窈肯定早就睡了。
毕竟,天已经这么晚了,他今日又是故意冷着她的,她不可能看不明白,更不可能不生气。
所以,就依着萧子窈的脾气来看,不等他、并且反过来晾着他,像这样闹情绪的小毛病,一旦放到了她的身上,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此,他便小心翼翼的进了门,又静悄悄的换了鞋,走路是刻意收着声的,所以几乎无声,唯恐扰了她去。
沈要记得,他走前并未将房门带上。
于是,就着走廊里满地的月光,他便一下子看见了匍匐在地的萧子窈——柔软并且纤细的身子,像蛇,寸动着,挪动着,却是缓缓的爬向他来。
他顿时愣住了。
“六小姐,你在做什么?”
没由来的,沈要直觉自己呼吸一沉,就连心跳都快到不成样子。
他的六小姐……怎么会这么可爱?
尤其是,她仰着脸爬过来的样子,特别特别,特别可爱。
啊。
他终于有些烦躁起来了。
世上难道真的没有什么,能够一点不痛就把人腿折断的办法吗?
他心下几乎掀起狂潮,唯独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
“我还能做什么!我看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就想着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是我的腿现在还走不了路,就只能……”
那厢,萧子窈已然面红耳赤了,甚至话音里夹带缕缕哭音,飘忽不定。
沈要立刻上前,只一勾手,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六小姐,我错了。”
他说,一字一顿的,不是为了强调,而是为了压住喉间重重的喘息,以及,胸前沉沉的心跳。
他只盼萧子窈不会察觉。
“我不该,就这么丢下你的。”
他应该,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