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有令,自然不能违抗,当下众人便打点行囊预备去大同,大同离宣府路途遥远,不过这一路商贸频繁,太子爷受牟彪的建议,花了些银子搭上了一个庞大的商队。
两日之后,太子爷便改了装扮,与那英儿扮做了一对夫妻,跟着刘瑾扮做的叔叔去大同投亲,而牟彪与众侍卫应雇做了商队的护卫,混在了大队伍当中,这只商队里人员驳混,鱼龙都有,初时刘瑾对这主意是极力反对的,
“不成不成,即是有人想对太子不利,那我们更不应当混入商队,那商队之中甚么人都有,若是借机对太子不利,我们岂不是正好给了对方机会!”
牟彪倒是胸有成竹,
“公公放心,我这一趟即要保卫太子,更是要将那帮子人勾出来,一网打尽!”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若是不将那帮子人找出来,一路之上众兄弟们必是要时刻绷紧了神经,这样子日夜提防,便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所以必得想法将人给勾出来,最好一网打尽,才好解了后顾之忧。
刘瑾听得脸上变色,连连摇头,
“牟百户,你这是将太子爷置于险地,若是有个差池,你就不怕你脑袋落地!”
朱厚照却极是赞成牟彪的主意,
“啸林此举为上上之策,难道本宫就因着这些个魑魅魍魉就畏惧退缩不前,就此打道回府么?”
顿了顿目光犀利,
“本宫正是要将这人一网成擒,瞧一瞧他们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刘瑾还想再劝,被朱厚照一摆手制止,
“不必再说,你若是再说,便自己回京城去!”
那怎么成!
刘瑾自然不敢再言语,只能乖乖扮做了一个在脸上涂满了黄汁,扮成了一个久病的肺痨鬼的叔叔,领着自家侄儿与侄儿媳妇一起去大同投亲,牟彪等人则身背兵器,一身劲装,摆出一副威武雄壮的模样,骑在马背上护卫在商队左右。
这只宣府往大同的商队乃是由无数小商队组成的,似这样的长途行路,为防路上有劫匪,大小商队抱团行路也是常事,另也有不少行远路的路人,交些银子给商队,自理饮食,也可跟着商队一起去往目的地。
这一只商队之中最大的乃是宣府的荣成商行,有二十辆马车,三十名侍卫,另有四五只小商队,多的十来辆车,少的二三辆车,数量各不相等,有些银子的商队会花银子请上几名江湖镖客做护卫,有些则是交银子给大商行求一个庇护。
牟彪等人或是扮江湖镖客,或是扮成旅人混在其中,牟彪与另几名锦及卫就是被名为茂洪的小商队雇佣,七八辆的货车,请了四名镖客,一人守着两辆车,这商队的东家是一对兄妹,兄长名郑茂,妹妹名郑洪,都是做的劲装打扮,身后背了长刀,看来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一行人从宣府出发,大家伙儿按着规矩,由最大的商队荣成商行的领队发号施令,何时行何时止,何时安营何时埋锅造饭,人人听令行事,不敢丝毫乱来。
朱厚照坐在马车当中,屁股下头是堆了三层的麻袋,里头硬梆梆的也不知装了何物,却是悄声对身边的二叔道,
“这次出来也是长了见识,我常听人说,江湖草莽不懂规矩,不知进退,桀骜不驯,却不想这两日看来也是令行禁止,分毫不差!”
前头他们也领了一帮江湖人走了一趟,不过那时节他们是出钱的主人家,事先说好了要听教听话才肯给银子,倒是瞧不出来有何不同,如今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各有各的头领,还能做到如此同进同退,倒也是诛为难得了!
刘瑾笑道,
“那帮子书呆子,自诩清高,自觉高人一等,除了读书人,他们还能瞧上谁,自然是拼命贬低旁人的,依奴……那个依我所见,这帮江湖人还是挺懂规矩的,一路之上也是依令行事,没见着有人起刺乍毛的!”
一旁的英儿听了便笑着接话道,
“妾身乃是乡野之人,没甚么见识,不过也听人说过,江湖上的人虽说无拘无束,但却都各有各的规矩,个个都要遵守,一旦坏了规矩,又连累了旁人,那消息传开,江湖上的人得知后,那是人人都可得而诛之的……因而这些人江湖人实则有时比官府里的人都更懂得道义和规矩的!”
她这话倒是引得二人连连点头,没有人比他们更知晓这朝堂中的人是如何满口仁义道德,背里坏事干尽的了!
朱厚照不由叹了一声,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他这话一出口,令得一旁马上的一名络腮胡子的大汉哈哈一笑道,
“小兄弟说的正是,人人都当我们江湖草莽都是匹夫,只会提刀杀人,张口骂娘,却不知我们这等乃是真性情,比起那些子看着斯文漂亮,满口之乎者也的小白脸子好多了!”
说完之后,他一打量朱厚照,才发现这位虽说不是个小白脸子,可也长的十分斯文俊秀,不由又是哈哈一笑道,
“这位小兄弟,我老潘可不是说你,你莫要多心!”
朱厚照也哈哈一笑道,
“这位潘兄,不必在意,小弟虽说也读过几本书,不过断断不会做那些负心的读书人的!”
说罢还回头目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英儿与他目光对视,立时脸上飞起薄薄的一抹红晕,低下了头,那大汉见了又是一笑,
“小夫妻倒是恩爱,这位兄弟贵姓啊?”
朱厚照忙拱手道,
“小弟免贵姓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