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府里的夫人小姐们过来时,奴婢也去伺候了,不过奴婢只在外头做些洗衣的伙计,这是听……听那些小姐们身边的大丫头姐姐们说的……”
贾四莲笑着点头问她,
“你今年几岁了,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小茶应道,
“奴婢今年八岁了,是家里的大姐,下头有两个妹妹,我娘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怪不得这么懂事,原来是家里的大姐,穷人的孩子总是早当家的!
小茶的爹在这庄子里种果树,一个人养四个,肚子里还有久盼的儿子,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牟虎过来挑人时,小茶她爹听了消息,那是连夜给庄头送了两只鸡,才给小茶争得了这桩差事,伺候一位城里来的小姐,一个月能得一两银子,这可顶庄户人家一年的辛苦劳作了。
小茶在家里被爹娘好一番叮嘱,还专去求了府里退下来,在农庄养老的妈妈学了规矩,小茶的规矩在牟彪眼里瞧着那是不伦不类,但好歹胜在老实本份,没有府里丫头们的奸滑。
他为何挑了庄户人家的丫头,就是怕府里的丫头们看人下菜碟,背着自己欺负四莲!
他是大家里生,大家里长的,这后宅下人们背后里整人的手段,他门儿清!
贾四莲倒是喜欢小茶纯朴,没把她当下人,只当是五莲、六莲一般的对待,这厢让人抬了水进来,洗了个热水澡,坐在窗上吹着凉风,晾干头发,小茶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给她梳头,
“四莲姐,奴婢手脚粗笨,没有弄疼您吧?”
贾四莲摇头,
“没关系,你自管梳就是了……”
她实则也不想人伺候,只小茶也是受命而来,不让她伺候自己,她便不知所措的立在一旁,咬着嘴唇,眼儿里噙着泪花儿,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四莲姐,是奴婢伺候的不好吗,您可千万别让少爷赶了奴婢走呀!”
贾四莲不忍心为难一个小丫头,只得让她跟前跟后的伺候。
四莲这厢还在晾干头发,下头蹬蹬蹬的牟彪已经来了,人未进门便先嚷道,
“四莲,你洗好了没有?”
贾四莲回头应了一声,
“好了……”
牟彪进来内室,见她坐在窗边吹风,自己过来一屁股坐在四莲身边,看了看她身上新换的浅粉纱衣,笑眯眯道,
“这衣裳你穿着好看……”
实则四莲打小在外头风吹雨淋的,这肌肤并不白皙,乃是健康的小麦色,穿浅粉浅绿浅蓝之类的衣裳并不显白,反倒会显得肤色更黑一些,可那柜子里的衣裳全数都是这样的颜色,贾四莲挑来挑去,只能挑了一件最不显黑的,如今听牟彪这样称赞,低头看了看薄纱里透出来的小麦肌肤,又看了看一旁好奇瞪着眼儿看着他们二人说话的小茶,很是有些羞赧的应道,
“我可没有城里小姐们那般冰肌玉肤……”
牟彪一脸的理所当然,
“怎得就没有了,你跟她们差的不过就是一身衣裳,我瞧着你打扮一下,同她们一模一样无甚差别……”
他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贾四莲却有自知之明,羞涩的笑了笑,取了一旁的梳子,自己梳头,牟彪伸手捞了她一把长发,在手里揉了揉,
“你这头发就比我家里姐姐们好,我瞧着牟秀慧的头发便没你多……”
话说牟家六小姐发量稀少,乃是她平生之大痛,私下里想过不少法子生发增发,后头她动静闹得大了,一家子上上下下都知晓了,平日里同她交好的牟彪自然也知晓的,还帮着她寻了不少偏方,牟彪才有此一说。
他这厢将自家六姐的糗事讲给四莲听,甚么猪油混鸡蛋汁抹在头发上,没洗干净惹了苍蝇,甚么淘米水洗头发,弄了满头白面呀,听得贾四莲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嘴儿笑了半晌,问牟彪道,
“我瞧着,这多半是你捉弄她了吧?”
这大家的小姐身边都有人伺候,怎么会有鸡蛋汁抹在头上,没洗干净引苍蝇的事儿?
牟彪嘿嘿一笑,
“我那不是怕她抹得不够,生不了发么,半夜又翻进她的闺房里给她再抹了一遍……”
结果第二日牟秀慧起床……
“噗嗤!”
贾四莲连同小茶都笑了起来,
“那……淘米水洗头怎么会头皮里都是白面呢?”
牟彪笑道,
“是我听说那淘米水越白越有效,便在里头加了白面,那偏方里说了,淘米水洗发不能冲洗,得用淘米水滋养头发,结果水干之后……”
水干之后,牟六小姐头皮里全是白面粉,走动间扑索索往下掉,这也就是因为牟六小姐是大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晓这大米淘出来是甚么颜色,要不然怎么会上牟彪这恶当?
这件事儿是牟六小姐年少时被家里人反复笑话的糗事,那一年牟彪也只有七岁,被牟秀慧哭嚎着追着绕了牟府三圈,还是牟斌出面给了小儿子一鞭子,才止了六女儿的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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