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闻言闭上了嘴,想了想,点了点头,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掌柜的这般诚心,我……我便在这里住下吧!”
转而忙又叮嘱那班头,
“你快去把我儿子找回来!”
班头连连点头,
“大嫂子放心,明日说不得就有消息了!”
掌柜的忙让店小二将人给引了进去,他与那班头对视一眼,班头问道,
“人能寻回来吧?”
掌柜的想了想道,
“应当是能寻回来的!”
往日里他们行事多半是在饭菜酒水里下些令人昏睡的药,趁着半夜将“货”给收了,之后悄悄送出城,坐上马车狂奔至第二日午时,便能到通州,到了通州后会将“货”放到仓里,至多呆上一夜,之后就装船南下送到外地去,所以现下派人快马送信去通州,想来是能将人给追回来的。
说起这拐卖人口的生意,自古便有,有偏远贫穷之地卖儿卖女,人牙子收了,便送到大户人家家中做丫头下人,这种多是会挑那颜色好的小女孩,也有在京城这种人流多的地方,虏了人送到偏远地界做苦力的,这种却是多会挑那身强力壮的男子,不过青壮男子不易管理,一个不小心就有逃走,甚至反杀拐子的事儿发生。
所以拐子帮的人,多会挑贾尤传这种半大的孩子,先是弄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养上一年,这一年里吃好喝好的养着,却是每日里挨打受训,似训牲口一般有事无事打一顿,把人打老实服贴了,生不出逃跑的心思了,再送到西南去挖矿。
又西南多山,行路不便,一路颠簸,又为防沿途哨卡官兵盘问,多都是夜间行路,白日休息,长途行路下来,到了目的地,十成的“货”物便要折损四成,不过“货物”出手时,价钱能翻上好几翻,拐子帮因此获利颇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故而这卖买是自古都没断过,黑道里一直有人在做。
不过做归做,这乃是黑道里都为人所不齿的生意,因而这生意历来隐蔽,不是行内人,是决不会知晓详情的,且这样的生意,必得要买通白道人,才能得到来往全国各地的通关文凭,行路的文书等等,因而拐卖人口虽说获利颇丰,但大把的银子却是要花在买通各地官府上头,这京城之中自然也是如此,这买卖做的久就了,便与官府纠缠在一处,身后盘根错节,就难以撼动了!
又有人说难道那锦衣卫当中没有被买通,自然是有的,不过这样的事儿,放在哪朝哪代都是该被千刀万剐的,官府中的人收了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事可以出手,大事却是能有多远就避多远
说白了,只要不把事儿摆到明面上来,自会有人擦屁股,把事儿摆到了明面上来,引得官府不得不出手了,那就只有洗干净脖子,等着砍头了,且一定要闭紧了嘴,敢牵扯出旁人来,那家里妻儿老小,祖上三代都别想留活口了!
掌柜的抱着用银子平事儿的念头,将向氏暂时哄住,又请了她去上房住,外头贾四莲将这客栈里的事儿看的一清二楚,她眼见着向氏被店小二送上了楼,掌柜的又出来赶人,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没甚么好看的……”
人群里有人问,
“掌柜的,那妇人可是孩子丢了?”
掌柜应道,
“她在我们这处住着,孩子跑出去玩儿弄丢了,已经报了官,官爷们出去寻人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你们都散了吧,没甚么好看的……快散了吧!”
他想众人速速离开,可有那好事的却不想走,又问道,
“掌柜的,那孩子到底是自己跑丢的,还是你们给拐卖了,怎得听那妇人哭闹,说是你们拐卖的!”
掌柜的闻言沉了脸,
“你们休要胡说八道,可不能坏了小店的名声,小店虽说生意不算得太好,可在这地界上也是做了近十年了,你们几时听过我们店里出过拐卖小孩的事儿,这是孩子自己走丢了,怪不得我们!”
众人议论纷纷,贾四莲夹在人群当中听有人在一旁悄声道,
“这家店听说就是黑店,前头一年就有一对父女前来投店,结果等二日醒来时,那小姑娘就不见了,当爹的就去报了官,后头这官司也不知怎得就不了了之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可不是么……你问问四婶,四婶都知晓……”
那名胖胖的四婶一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忙转身过来,小声道,
“可不是么,你们是不知晓,我们是这处的老住户了,大前年还有一回,有个客商住进了这店里,半夜就闹起来了,说是丢了几百两的银票,也是报了官,结果官府查了许久,也没个下文……”
说罢悄悄一指那掌柜的背影,
“这人可是心黑手狠着呢!”
贾四莲听得眉头紧皱,她在一旁悄悄看着,大约摸也是瞧出来了,
“这店怕是真有甚么蹊跷,娘把弟弟带到这里来弄丢了,多半是让人给拐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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