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诺现在有点理解进化空间在投放他的个体的时候,为什么每次总会将一部分的个体扔去社会底层,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按比例随机投放,进化空间的能力如果想的话完全有能力给他全都安排成上流社会的身份。
留一部分个体投入到社会底层,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深入了解,社会每个层次中运转的规律。
而这一次,轮到他自己选择投放个体之后,也果断的选择了同样的操作。
只不过和之前抱怨不同,现在的他即便是成为了社会底层,却依旧没有任何抱怨,从始至终执行着自己的任务,主动肩负起自己的使命。
当他能做到这一点的时候,也就已经有资格脱离进化空间,独立的走下去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时镇北关的蓝诺,还要先想办法活下去才行,卖肾是不可能卖肾的,当太监那就更不可能了。
而现在能够选的也就只有十年的合同了,蓝诺使用的身体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因为从刚刚出生开始,就和本体的大脑相互连接,转移记忆和人格,所以能够做到从小就开始有规律的锻炼,完善自己体内的经脉。
这些分体和本体之间的关系就类似于霄霄和学生们的关系一样,只不过要更加密切的多,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未来所能够达到的成就要比蓝诺本体要高,预演虽然能够一次又一次的积累经验,在现实之中实践出几乎是最完美的策略,但在相对较长的时间尺度之上依旧会不断的积累错误,蓝诺又作为这套体系的开创者,身上经脉必然是存在着大量难以挽回的错误的。
对此蓝诺也很无奈,他也必须要服从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自己身上存在瑕疵那除了技术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外,基本上没办法弥补了,只能让分体来完成自己的遗憾。
而这些分体虽然有童年,但随着本体的意志逐渐传输过来,成熟的很快,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将自己体内的经脉细化到微米级了,虽然是以社会底层的身份混进来的,但体内经脉的底子可是领袖级职业者层次的。
真要同意了,器官移植,把腰子挖出来,让人检查出来他腰子上的经脉是什么层次的,恐怕一整个产业链都要遭殃,发现问题的手术医生和相关人员肯定是想偷偷卖个高价,但又没有眼力见识出这器官真正的价值,最终带来的结果恐怕就是怀璧其罪。
至于蓝诺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毕竟一个孤身在外的领袖级职业者,还没有任何外部支援,那简直就是最大的肥肉,相当于一枚行走的八品丹药,而且是那种毫无自保能力的。
签订了十年的劳动合同之后,蓝诺的手背上就被盖上了一个印章,印章盖上去的时候有一阵刺痛,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精细的掌控,所以清晰的感受到了色素破坏掉了表层皮肤,穿透真皮层一直渗透到接近肌肉的层面,这才停止下来。
印章上面的数字是甲丑,阿拉伯数字是从西北地区推广而来的,前面的汉字应该是天干地支的计数法,从编号的位数就能够看得出来,这美观究竟有多么数量庞大的工人了。
而印在身上的编号,也是根本没有常规的办法可以去除的,就算是把皮肤划烂,只要不是把肌肉上的一整层皮全部剥掉,依旧能够看到色素的残留。
蓝诺是可以使用微生物分解数的升级版,微生物操控术,对这层色素进行分解的,但普通人如果被打上了这一层烙印的话,基本上一生都摆脱不了了。
蓝诺离开的时候,看到的是刚刚递给自己合同的人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显然他在这里面是有着回扣的,选了出售自己器官的人,也未必会有多好的下场。
手背上被印上编号之后,蓝诺就跟着一群和他做出同样选择的人一起,被送到了工厂的流水线上,根本就没 人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先就让他们干起活来,当真是一丁点劳动力都不浪费。
进入工厂之后,蓝诺的领域就展开了对整个工厂的扫描,然后就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血肉工厂,这里有进口的生产线,有少量的自动化设备,但大部分的都是人力来承担。
每个人在流水线上,都进行了重复工作,而这些工作之中,可以说什么都学不到。因为是真正意义上的重复工作,单纯的把人当做了机器上的一个零件。
这也是那些人为什么敢把刚来的人直接就扔到生产线上,任务太简单了,不需要培训也能完成,但也正是因为是个人都能够完成相应的任务,工人没有任何反抗老板的可能性,毕竟他的位置有太多人可以替代了。
蓝诺工位位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边,对方的相貌出乎意料的还算不错,至少有八分水准,而蓝诺观测之中,工厂中不少的女性,竟然都有这种水平的相貌,只有极少数相貌平庸或者是略显丑陋的,这个比例极度不正常以至于他多看了几眼,随后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领域扫过就能够清晰的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这些女人的脸上的肌肉分布,骨骼结构都是有问题的,有部分肌肉被摘除,部分皮下骨骼被切除或填充的痕迹,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因为细胞再生术的修复效果很好,手术的切口及时使用法术修复是留不下伤痕的,整容手术的难度也就大大下降。
从工厂中的女工人都能够做的起整容手术来看,镇北关没实现流水线的自动化,倒是先他妈实现了整容手术的工业化,能在如此偏门的领域比西北地区遥遥领先,当真是好钢用在刀把上。
整容手术如此普及,也让蓝诺有点理解为什么在这个城市需要在体内植入芯片了,面容这种东西,太容易改变了,只有嵌入骨骼之中无法取出的芯片,才能真切的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出于个人隐私的考虑,蓝诺并没有进一步的深入,用自己的领域探测自己身边的女工,但毫无疑问,对方会选择整容,定然是整容之后对于她的生活处境有所帮助,至于说帮助在哪,那就不适合细说了。
而只是多看了这一眼,蓝诺就注意到了对方看了回来,并且瞳孔的深处,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同时蓝诺手腕上的芯片也传来了细微的震动,给他带来了一阵轻微的刺痛感,根据振动等级的不同,可以判断对方的公民等级,等级差距越大,振动越剧烈,而现在这种状况意味着,身边的女工至少是一级,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城市之中是要比他的等级更高的,对方主动出示自己的等级,明显就是在警告。
蓝诺默默的低下头,完成了自己分内的工作,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在社会底层之中,记录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了解底层的生态,包括最困苦的工人,也包括官方势力所掌控的夹缝中的黑道,不管是社会的哪个角落?再怎么混乱总是拥有自己的秩序的,只不过不同的圈子所遵循的规矩不同罢了。
蓝诺本以为自己至少能相安无事的度过第一天,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刚刚不应该多看那一眼,很快他就迎来了报复。
女工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自己来到了蓝诺流水线的下游,然后就看到她熟练的伸出手,将蓝诺加工完的产品直接从传送带上拿到属于自己的这边,这样在计件的时候,原本会记在蓝诺头上的件数就到了她头上。
蓝诺:「…」
这点蝇头小利就本心而言,他是并不在意的,毕竟以他真正站在的高度,是掌控着庞大的国家机器的,别说是一点点的计件工资,就算是这一整个工厂,包括工厂背后牵扯到的所有幕后势力,加在一起也不足以让他的心绪有什么波动。
但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最底层的工人,是一个身无分文,如果无法 完成工作任务,晚饭就有可能没着落的卖身之人,所以这种事情必须要计较,他也要通过自己的经历搞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反抗,会有怎样的下场?从而认清楚这个时代底层的定位。
「看什么看?」女工人粗着嗓子轻蔑的看过来,然后就这么当着蓝诺的面,将他加工过的产品拿到了自己这边的传送带上。
蓝诺没有回话,就和其他的男性工人一样沉默,但没有回话,不代表着他什么都没做,他默默的向流水线的下游移动了一点,然后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又从女工人那边的传送带上,把数量相同的产品拿了回来,放回了自己这边。
这样的往来持续了几次之后,对方终于不再从他的传送带上拿产品了,但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蓝诺则是明白,虽然对方的公民等级比自己更高,但同样也受到工厂规则的约束,所以无法离开工作岗位,也没办法继续用这种互相伤害的方式谋取利益,这才被迫放弃,根据他的社会经验,事情多半没完,蓝诺看了看工厂角落,发现果然有摄像头,心中已经思量了一番,暗中把各个摄像头的位置记了下来。
工厂的位置在红域和蓝域的交界处,这说明这里至少是有一定的社会秩序,没有秩序的地方不可能建立自己工厂,工人连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更是不可能安心工作,所以在这儿最基础的法律应该是存在的,至于监控摄像头,更多的可能并不是为了监控是否违法,而是用来监视员工是否偷懒,但理论上,只要能够拿到监控录像,同样也可以作为证据。
不到生命危机的时刻,蓝诺会尽可能扮演好自己现在的社会角色,处理解决问题也会尽可能的用这个身份所能做到的方案。
当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意外,持续了12个小时,精疲力尽的工作后,工人被允许前往食堂吃饭,而饭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差,是土豆和肉炖的浓汤,分量是很充足的,面食对于员工也是不限量的,但是不允许带走,只可以在食堂中吃,离开食堂的时候还会有两个人对他们进行一次简易的搜身,防止他们将食物外带。
显然提供相对丰盛的晚餐,并不是工厂主慷慨,而是在实践中发现,缺乏盐分和蛋白质供给,人会容易疲惫,体力下降,难以完成一天的高强度劳动,会使工厂的收入下降,这才有了充足的食物供给,本质上是为了让机器更高效的运转,所以加更贵的油。
回到宿舍之后,住的地方可就没有吃的那么好的待遇了,房间的大小大约十五平方米,却要在上下铺上挤十五个人,一共五张床,每张床三层,而且整层楼的层高也不是很高,睡在上面大概也就比长途卧铺车强点有限,让蓝诺意外的是,经历了一天疲惫的工作之后,同宿舍的工友竟然绝大部分都没有立刻睡觉,虽然灯已经关了,但他们蒙在头上的被子缝隙里还会发光。
这画面蓝诺可太特么熟了,心中忍不住骂娘:「卧槽?一天工作12个小时,晚上回宿舍竟然还有力气玩手机。」
正心里惊叹的,就听到门口敲玻璃的声音,脸色僵硬的女人对着房门喊:「一个个的还不睡觉,干什么呢?再不睡觉把你们手机都没收。」
蓝诺:「」
「好家伙,还有宿管?」大半夜的那一张因为整容而表情僵硬的脸,趴在门玻璃上还是有点吓人的,而蓝诺也大概明白为什么会有宿管存在,一方面是大量人集中在一起,的确会存在卫生问题,有相当丰富抢险救灾经验的蓝诺,相当清楚,把人救出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建厕所会有什么后果,养猪都得搞好防疫,更别说人了,另一方面大概就是,监督这些人按时睡觉,保证他们第二天不会睡在自己的工位上。
蓝诺有些好奇,自己这帮室友的手机都是哪儿来的?于是悄悄展开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