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竟不知盛寺丞有这般高见!”言远捋着胡须,皮笑肉不笑的说,“只是盛寺丞平素不常往来本府,方才见面就危言耸听,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言首辅,非下官卖弄玄虚,实乃朝廷前辈们一叶障目,无视了潜在的危机。”
盛苑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言远气笑了。
他于宦海沉浮数十载,还头一次见着初出茅庐的年轻官员跑到他跟前儿来恐吓他。
没有错,盛苑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是为了立储之事过来威吓的。
不曾甩袖离开,也不过是想要看看这女郎敢做到哪种地步。
要不然,他早就呼喝家丁赶人了!
盛苑自然没错过言远眼底的不悦,不过她只当没看到。
毕竟要办成事,脸皮薄了可不成。
“近来诸位大人为朝廷计,欲选皇储荣登大宝,下官以己推人,猜测那俩疑似静王之子的郎君,进了大家的视野,只怕身份确定之日,就是皇储确立之时了吧?”
“此事,现内阁仍在讨论,决议未定不好多言,只能说事一日未定,变数就仍有可能出现。”言远耐着性子说完,瞥了盛苑一眼,哂笑,“不过,此时如何结局,只怕暂和盛寺丞无关咯。”
“朝廷为难,匹夫有责,下官虽然不才,却也有颗报国报民之心……若非这样,下官怎有机会前来斗胆提醒呢!”
言远没想到自己阴阳怪气一番话之后,这女郎竟然还能不卑不亢的说出大言不惭的话来!
这让他很是惊奇。
他家莫说女郎了,就是把郎君们放在一起,脸皮都没这般厚度!
这样想着,言远倒是生出些许佩服之意。
“盛寺丞放心,内阁并非垄断决议之所,立储大事,远非吾等臣子全权决断,即使有所安排,内阁众人也要同诸位大人们商议的。”
说到这儿,言远捏了捏胡须,补充:“具体旨意,还需太后用印方可生效。”
盛苑恍若没听见他提及太后,恭敬的拱手说:“首辅大人乃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朝廷未来如何,还需仰赖您高瞻远瞩!然,下官心里尚有疑问,唯首辅您方能解答。”
言远呵呵笑了两声,没搭茬。
盛苑听了接受良好,权当他默许了,快言问:“若静王后嗣即位,等于小宗并入大宗,下官想问首辅大人,此乃父传子,还是伯传侄?”
“自然当过继给皇上,有其名,而后方落其实。”
“若太后执意不许呢?首辅大人为何这般瞪视下官?想来首辅大人您亦清楚,慧王踪迹未卜,元宁公主乃是正经皇嗣,有这两方因素,太后未必甘心过继来历不明的郎君给皇上,此乃人之常情。”
“……”言远皱皱眉,暗自慨叹。
有时候最让人为难的,还就是这个人之常情!
“更何况,那两位郎君未必乐意过继。”
“盛寺丞,过继只需一人,长兄在前、幼弟排后。”
盛苑听他像模像样的纠正她的言辞,简直要气笑了。
这合着,连那个十二三岁的小郎君,继承权都在皇上亲女之前!
“首辅大人,您,还有其他朝廷大员,对于这两位郎君了解多少?对朗氏了解多少?他们母子共患难,这些年又都相依为命、一路坎坷走来,他们母子三人的感情定然非同寻常。
若是以静王后嗣之名义继位,那就是继承伯父之位,届时,只要伺机给静王追封为皇,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封朗氏为皇后。
下官想问,首辅大人,若是这般情况,那朝廷诸君要如何施展对策呢?”
“啊这……”言远眯着眼睛思考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盛苑见此却没有为他停顿,继续不紧不慢的说:“下官入朝时间尚浅,却也见识到了首辅您和皇上之间的君臣相得……只不知若是他日继任者为正统之名,挪皇上出太庙,您可有能力反驳?”
“老夫已是老迈之躯,只怕没有机会见此荒唐之事!”言远在荒唐之事四个字儿上加重了声调,本意是觉得这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