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你如何清醒过来的。”黎彦紧紧盯着对方,凭空抓住柄横笛,“但为了我小命着想,你还是继续睡吧。”
笛声渐起,方克己的身子果然随着音律摇晃,可还没等黎彦高兴太久,方克己手指勐地抠进眼珠,用力一拉,直接扯出条三四尺长的蜈蚣!
“呼,舒服多了。”
方克己仿佛是做了件不起眼的小事,右眼眶处的血洞看着极为渗人,脸上却挂着轻松的笑容,甚至还有余力朝黎彦扬了扬蛊虫:“你这蛊术有点意思。”
疯子!
不要命的疯子!!
黎彦暗骂一声,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疯子。
这种人往往不会在意自己的性命,更不会在意别人的性命。
形势急转,黎彦已萌生了退意,而方克己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一步踏出,好似缩地成寸,呼吸间便跃出十余丈,五根手指疾插直落,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黎彦擒下。
“既然已经到了京畿道,那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方克己的语气很是平和,如同和老朋友叙旧一般,听不出一点杀气,然而他的单掌正扣在黎彦脸上,已抓住道道血痕。
只要他五指微微发力,顷刻间就能把对方的脑袋捏爆。
“不过你运气不错,似乎有人来救你了。”
“别躲了,出来一叙吧。”
回应他的是一阵震耳的轰鸣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克己瞥了眼从天而降的巨型偃甲,调侃道:“你这驱神力士和几年前相比,变化不小啊。“
在那偃甲的掌心中,有一人负手而立,秀颀的身形将玄金袍服衬得笔挺有致,花纹面具后传出一道男女莫辨的声音:“废话,要是没变化,那我钱不是白花了。”
方克己松开五指,下颌微抬:“我以为来的会是亢金龙,怎么是你。”
毕月乌从驱神力士掌中一跃而下,袖袍轻扬甩出几道符箓,把黎彦捆了个结结实实,顺便回了四个字。
“最近缺钱。”
方克己哑然失笑,朝着渡口方向努了努嘴:“飞舟都坠毁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和我纠缠?”
幼清郡主毕竟是帝女,哪怕没有调令,司天监也该将郡主安危视为头等大事。谁料毕月乌只是耸耸肩,无奈道:“星君指名道姓要把你缉拿归桉,我也是奉命行事。至于郡主那儿,不是有宁言看着呢么。”
“你那么相信他?”
“我相信星君的判断。”
方克己闻言一阵沉默,旋即轻叹道:“他的胸襟可谈不上宽广,要是让他知晓司天监这样算计他,总有一天会捅出个大篓子。”
“这种事情让星君去烦恼吧,再说那时候搞不好我都致仕养老了。”
毕月乌从腰带里摸出一枚黄铜扳指把玩了起来,“他的事暂且不论,你铁了心要走?郭侃之死是圣上的意思,又怪不到你头上。要我说,你回去和星君服个软,顶多扣你三十年俸禄,干嘛关系闹那么僵。”
方克己摇了摇头,“司天监也好,大周也好,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那好,人各有志,我劝不住你。”毕月乌收起玩笑的态度,面具后的双童激起寒芒,认真道:“不过走之前,你得把左衡真君的传承留下。”
“说了一大圈,这不还是在惦记方某身上的《天衍九宫宝抄》?”
“什么叫你的,分明是三元宫的东西。三元宫既然没了,那就理应录入司天监库藏,怎么可能让你带出大周。”
“莫名其妙。”
方克己懒得和他再言语,脚下才刚刚运起遁光,说时迟那时快,毕月乌屈指一弹,黄铜扳指激射而出,在空中每旋转一圈大小便增长一倍,最后竟化为一座小山般高的牢笼,将二人圈在其中!
“喂,让你走了么?”
方克己见前路被阻,扶额叹道:“要是让百工门知道他们一直苦寻的《明地鬼术》就在你手里,司天监还保得住你这千机坊余孽么?”
毕月乌白了他一眼:“还轮不到三元宫余孽说这话。”
大家都是余孽,谁还比谁高贵了。
方克己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指着岐州城忍不住笑道:“这么说起来,那边还有个神霄派余孽,大秦十二仙门倒是凑齐了小半。”
“指使我们互相残杀,也是星君的计划么?”
毕月乌的手指不易察觉得颤了颤,兀自念叨着:“大秦都亡了,谁还在乎什么狗屁十二仙门。”
“哦?那倒是方某想岔了,原以为你攒那么多钱是要重振……”
“闭嘴!!”
方克己笑而不语,只是玩味得看着他。
毕月乌显然没了叙旧的兴致,冷声道:“奎木狼,我以前就讲过,我最讨厌你这幅自以为看透一切的样子。”
方克己双臂微张,丝毫不惧:“那你还在等什么?来,杀了我。”
“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