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个世界,路上碰见眼熟的人却叫不出名字,总归是一件无比尴尬的事情——特别是在对方率先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这份尴尬更是超级加倍。
好在赵祖武似乎并未看出宁言此时的窘境,视线在他脸上只是略一停留,笑了笑又朝身旁二人道:“来,阿戎,士奇,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位是宁言宁兄弟,是我三弟斯年的至交好友,未曾想竟能在京城相见,也是有缘!”
宁言轻舒一口气,不过他马上也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到线索。
等等……斯年?赵斯年?
宁言这下想起来了。
难怪他觉得赵祖武眼熟,原来居然是赵斯年的大哥,这样一看,这两人在面容上确有几分相似。
宁言以前和赵斯年闲聊时听他讲过,他在家中行三,上面还有两位兄长。他二哥继承了他们家族经商的天赋,年纪轻轻便从父辈手中接过赵氏商行生意,成了润州知名的金龟婿,是站在江南道相亲界巅峰的男人。
至于赵家大郎,自律得简直不像富二代,从小便醉心于武道,十五岁那年一人一枪一匹马就出家门闯荡了,平时也很少回家,兄弟二人多是书信联系。
不得不说有了赵斯年的关系,几人距离拉进了不少,宁言也顺着对方的话接道:“那日入宫时我便瞧着大郎眼熟,可不知大郎是如何认出我的?”
“三弟曾把宁兄弟的画像一同附在家书里。”赵祖武看向宁言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亲弟弟,满是欣赏和骄傲,“今日一见,宁兄弟果真是丰神俊逸。”
宁言表情微滞,勉强笑了一下算作回应。
赵斯年这货是兄控么!怎么什么都要和哥哥分享啊!
然而他们这边叙着旧,一旁的田戎却是忽然沉下脸色,语气不善:“祖武,你确定这人信得过么?”
赵祖武解释道:“宁兄弟不仅是我三弟的挚友,也算是半个柴家人。阿戎你有所不知,我们江南七大行向来同气连枝,七行中人在外亦当守望相助,自是信得过的。”
“那他手指上的狱司戒是怎么回事!”
气氛霎时凝重了不少。
宁言低头看看食指上的鎏银素戒,旋即举起右手大大方方向众人展示了一番,笑道:“你是说这个?”
田戎厉声道:“没错!狱司戒只有武德司的提举才有资格配备,恐怕我等还需尊你一声宁提举吧!”
为了防止押解过程中犯人暴动,武德司自然有专门的手段,如果把子母环比作绑在他们身上的炸弹,那狱司戒毫无疑问就是启动炸弹的按钮。
换句话说,在场四人的生死,全在宁言一念之间。
没有人喜欢小命被别人攥在手里的感觉。
宁言倒是不遮掩,坦诚道:“实不相瞒,几位正是在下请来的。但田兄却是误会了,在下无资格领武德司的职,这枚戒指也不过是暂时借来的。”
“哼!你承认便好……”
“阿戎!”赵祖武到底是识得大体,及时喝止住田戎犯浑,等到众人视线集中在他身上,才又宽声道:“若不是宁兄弟,我等现在还在牢中枯坐,是宁兄弟替我等争取到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们反而该谢他才是,怎好寒了他的心。”
此话一出,不光是田戎和游士奇,就连宁言都是一怔。
都连起来了。
急公好义的宁言宁公子,听说好友的大哥身陷囹圄,当即动用关系四下奔走,将他们从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救了出来。同时为了防止武德司的提举为难他们,更是想尽办法借来狱司戒,好让他们少受些苦头。
这一刻,逻辑形成闭环,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宁言没想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事情,赵祖武却三言两语全替他说完了。
诚然,他往常坑过不少人,可碰上赵祖武这般率直磊落的汉子,坑起来还真有点内疚,思来想去,只好叹声道:“这番事了,我必在春月楼设宴,给几位好好赔罪。”
“都是自家兄弟。”赵祖武拍拍他的肩膀,爽快道:“我们几人酒量不小,那宁兄弟可要带足银钱。”
“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