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风之猛,拳法更迭之快,错综复杂之难,令四方咂舌瞠然。
楚月如法炮制,短时间内迅速反应,好似提前预判到了对方出拳的落点,且用不同的拳法回应。
“流星拳!”
“四海拳!”
“天罡拳!”
“……”
拳拳到肉。
彼此血肉碰撞,受伤最大的是骨头。
“咔,咔嚓。”
骨头裂开。
不止一个人裂开。
不似刀枪剑戟那样的冷兵器,直接以锋利割破掉血肉,入眼便是刺目的红,哪怕隔着黏腻咸湿的海风,亦能闻到那浓浓的血腥味。
拳打在身,皮肉之下出血的疼痛,就像是有蚂蚁要从骨血里啃咬着钻出来,又漾又痛,这钻心刺骨的难受,搏命的拳法,同样的疯子和偏执之道,叫旁人看了都揪着心,五官不免紧皱到了一起。
而让人倒抽冷气的是,寻常人遇到这样的打法,只怕是心生恐惧从而吓到两股战战了,这俩人偏是反其道而行之,雀跃到如同皮肉之下有万千的嗜血印子在跳动,肾上腺素直往上冲,定要个不死不休才叫酣畅淋漓。
与其说这俩人在对战,倒不如说是在享受这份痛快。
屠薇薇看得心痒痒,吞咽了下口水,恨不得上前一战方休,眼里写满了狂热的羡慕,随后想到自己只能观战,便如霜打的茄子当即就蔫了。
萧离在旁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自己的刀刃,锋利而锃亮,半垂下来的额前碎发,轻遮住了一双琥珀般的眼眸。
夜罂背着偌大的血色战斧,用手拍了拍屠薇薇的肩膀,安慰道:“薇子别难过,等那拓跋璇将伤养好,你去给她下个纯粹的战贴,也能这般酣畅。”
屠薇薇的眸子放射出肉眼可见的光亮。
旁侧的人闻声,下意识地拉开了点距离,心悸的同时脊椎骨发寒,暗道武痴疯子的不仅仅是叶楚月,其麾下之人压根就没个正常的,这些女娃娃们将战斗和修行之路奉若为超过一切的信条。
但不乏有人,流露出了很快就被掩盖住的艳羡之情。
她们,为自己的刀和道而活。
世俗的条条框框,限制不住这一群张扬鲜活的女子。
不为情爱的枷锁,只要那康庄的大道,玩一场万古永存载入史册的雄霸基业。
“这些人啊……”
隋垚长老看了眼,顿感惊奇。
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疯子的圈子里,多的是疯子。
而一群疯子的力量集合在一起,将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在这个时代碰撞出瑰丽壮观的崭新文明。
“隋垚长老看起来对叶楚王另眼相待。”楚时修阴恻恻地道。
“这般血腥壮丽的拳法和精彩之战,在座诸君,又有谁人能够忽视呢?”
隋垚长老笑容可掬,心里却是写尽了不满。
若论在上界的地位尊卑,青玄门和大楚算是平起平坐。
而他是德高望重的青玄门长老,楚时修不过大楚的一个小辈,若无清远沐府作为底蕴,岂敢这般对他无礼,倒不如那叶楚王来得讨喜。
隋垚长老以及青玄门忌惮和欲要靠拢的是清远沐府,又非大楚,楚时修何敢颐指气使?
且不说此次天梯论剑,楚家兄弟狼狈又落魄,丢人现眼得很,日后是否还能得到清远沐府的重用还未可知。
楚时修固然活了九万载之久,但鲜少有独当一面的机会,还端着那年轻气盛瞪目,似是将先前的憋屈聚在此刻待发,若不是楚世远拦着,只怕要和隋垚长老撕破脸了。
隋垚长老倒也不顾及,摇了摇头,对着楚时修接连叹气,一脸的失望,阴阳怪气人来,那一张嘴是丝毫都不输给御刀山的明夜长老。
“生儿生女都一样,倒不用比拼数量,一堆无用之流倒不如一两个精贵聪明的,譬如清远沐府的九长老,就那么一个独子,但却翩翩公子,器宇轩昂,还生了个好脑子,年少之时就有坐镇一山的好本领,谁人见了不得由衷赞叹。”
隋垚长老既不是什么善茬,更非蠢货,一贬一抬,倒是讨好了清远沐府,更让楚家兄弟无从反驳,只要有只言片语的不痛快,传到清远沐府的九长老耳朵里,这楚时修势必要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就算因着道上规矩不能把大楚连根拔起,随便发一两句话都够楚时修狠狠吃上一壶的。
楚时修的脸色当即铁青,咬牙切齿,拼命地攥着拳头不让自己发怒。
就连楚世远的神情都有些挂不住了。
明夜长老侧目看来,对那隋垚悄悄然地竖了个大拇指。
这一张毒嘴,连他都自叹不如,可见之厉害。
更让他嘴痒痒的,不去阴腔怪调一下都对不起这天生得道的好嘴。
“苍雪兄。”
他缠意绵绵的灰浊目光顿时就看向了正在专心观战海面拳法的傅苍雪。
心思深沉的傅苍雪平生不惧多少人,偏偏听到这明夜长老的话语声就头皮发麻,顿感恶寒,像是多年造就的下意识反应,衍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如临大敌般警惕地看向明夜长老等待下文。
明夜长老苍老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腹部,随即如个弥勒佛般笑眯眯地问:“老朽饿了,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和饿感,让傅苍雪如风中石化的雕塑,嘴角猛抽,心情凌乱了许久,颅腔高速运转半会甚至不知该作何回答明夜长老这无稽的话。
“不饿。”傅苍雪黑着脸回。
“那继续看吧,不打扰苍雪兄你了。”
“?”
傅苍雪只觉得有一股火焰蹭蹭上涨,一贯喜爱智战的他恨不得当场把这讨人厌的小老头给掐死来。
“苍雪兄,认真看,别分心,这般的精彩可不多见。”